韓子苑《一起吃頓飯》


出版日期: 2011/10

為了男友的“暗示”,她辭去空姐工作,
進入一家普通公司當公關,一心期待盡快走入婚姻生活。
誰知她那一向予人紳士斯文的大學教授男友竟劈腿女學生,
更在被她拆穿謊言後惡言相向,甚至誣賴她、動手打她,
讓她跌下樓梯受傷昏迷住院!
反觀向來予人撲克臉、毒舌、難搞、沒禮貌的現在公司
工程師同事在這時對她伸出了援手。
不只夜裏在病房陪她,還會逗她,
告訴她他與知名廣告明星的戀愛經過,并不時關心--
你吃過了嗎?想吃什麽?你的腳還好嗎?
雖然都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卻教她明白在失去之後,
這樣的真心關懷有多麽珍貴,
一顆心在不知不覺間傾向了他。
只是,他和明星女友複合了嗎?
不管了!好男人可不是随時随處能碰到,她決定--
要追愛到臺東!即便只是和他吃一頓飯。
這才發現--他,原來也是有“身份”的……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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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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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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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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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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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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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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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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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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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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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中午要不要一起吃個飯?”

    男人嗓音突然自頭頂上方傳來,施文琪醒神,抬了頭。

    “啊……是你呀,怎麼會跑上來?”那是樓下業務部的一位男同事。

    她記得這個人。因為在第一天報到的時候,他是業務部里首位沖上來遞名片的家伙。

    柯鴻毅聳聳肩,一副不以為意的樣子,道︰“正好有事情找行銷,就順便過來跟你打個招呼嘍。”

    “這樣子啊。”施文琪僅是報以淺淺的微笑。

    其實她心知肚明,自己的報到已經在公司造成了小小的騷動,尤其是在男人圈里。

    接連兩天下來,經常可以見到幾個男同事借故經過她的位子,為的只是想要滿足自己對空姐的想象。

    他們感興趣的,並不是她這個人,而是“空姐”這兩個字。

    “怎麼樣?”柯鴻毅再次出聲催促著答案。“中午休息的時候要不要一起吃飯?我對這附近的美食算很熟哦。”

    “我……”施文琪的笑容明顯僵硬了些。“其實我——”

    後頭突然傳來女人的聲音,打破了兩人間的詭異氣氛。

    “唉唷,鴻毅你就別妄想了啦,人家都快結婚了。”回頭望去,發現說話的人是陳詩蘭。

    “結婚?!”男人一怔,顯然是吃了一驚。“真的假的?你快結婚了?”

    “是啊是啊,人家要嫁的還是名校的教授。”依然是陳詩蘭代為答話。

    “沒有的事啦,也只是還在計劃階段而已。”除了急忙辯解之外,施文琪不知道自己還能接什麼話。

    倒是柯鴻毅很認真地打量了施文琪幾秒,接著道︰“你還這麼年輕,怎麼這麼早就想結婚?”

    這話讓她笑了出來。

    “你還真會說話。我都三十歲了。”

    似乎是以為自己找對了方法,男人洋洋得意地笑了。“你三十歲?可是我怎麼一點也看不出——”

    “不好意思。”

    還未說完的奉承,被突來的一個陰沉嗓音硬是打斷。

    三人定眼瞧仔細之後,空氣凝結了。

    “讓一下,我要裝個軟體。”

    是伍維光。他依然是那張撲克臉。

    施文琪毫無反應,只是錯愣地看著對方。

    “……我剛才口齒不清嗎?”他嘆口氣,將一堆光盤片擺到她的辦公桌上。“我說讓一下位置,我要幫你安裝軟體。”

    “啊。”施文琪這才醒神,急忙站起身,讓出了自己的空間。“抱歉,麻煩你了。”

    仿佛是瘟神降臨,陳詩蘭閉了嘴,柯鴻毅似乎也沒了興致。

    “這樣好了,我先下去忙,中午你再打個分機給我。”語畢,他依稀對著施文琪眨了下眼,然後心滿意足地離去。

    留下一團凝重的氣氛。

    施文琪暗自苦笑了下之後,才定神看向蹲在主機旁的伍維光。

    “椅子你拿去坐吧。”他開口。

    “……嗄?”她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說——”他吁了一口氣,開始不耐煩︰“椅子你拿去坐,我蹲著就好。要安裝的東西很多,沒那麼快。”

    這份若有似無的善意令施文琪感到小小的吃驚。

    她隨即揚起笑容,搖了搖頭。

    “沒關系,你坐。”其實站個幾十分鐘對她而言根本算不了什麼。

    然而她的回應卻惹來一記白眼。

    “你……”伍維光張口想說些什麼,卻又立刻吞了回去。“算了,你高興站著就站著吧。”

    沒料到他竟會如此無禮。

    “我只是……”

    一股火氣上來,施文琪差點就把狠話沖口而出,然而心念一轉,反正電腦搞定之後,或許兩人就再也不會有交集,何必把這短短的幾十分鐘搞得那麼難堪?

    所以,也罷。隨他去好了。

    “文琪。”陳詩蘭突然站了起來,喚她一聲。

    “是。”她醒神,回過頭去看著對方。

    “要不要跟我們去吃飯?”

    “嗄?現在?”施文琪錯愕,低頭看了一下手腕上的表。“可是還沒十二點不是?”

    “沒關系,早一點去才能佔到好位置。”

    “可是……”

    她不自覺地瞄了伍維光一眼,不知怎地,在聽見這番話的時候,她竟無端地在意起他的觀感。

    “不然你們先去好了。”施文琪抬頭,遞上個微笑。“我等電腦弄好,再自己去附近繞一繞。”

    “沒那麼快。”伍維光突然吐出一句話,卻連瞧也沒瞧她一眼。“你跟她們去吧,你一直站在這里我很難做事。”

    施文琪愣了一下,盯著對方的側臉好一會兒,心想︰這家伙到底哪根筋不對?就算初次見面就把他的早餐給毀掉,也沒必要這麼痛恨她吧?他到底還是不是個男人呀!

    然後,她向來引以為傲的高EQ似乎已被磨得精光。

    “哦,好吧,那你慢慢弄。”仿佛像是要回敬他的無禮,施文琪也不再客氣,從背包里拿了皮夾就轉向了後方的陳詩蘭︰“一樣是去吃昨天那家簡餐嗎?”

    “你覺得好吃?”對方露出嫌惡的表情。

    “還OK啊,你們不喜歡?”

    “那東西哪里好吃了?昨天是因為到處都客滿,不然才不會帶你去吃那麼難吃的東西。走走走,大姊今天帶你去吃美食。”

    “啊……那柯先生呢?”

    “唉呀,不要管他了,他很討人厭。”

    三、五個女人就這麼你一言我一句,嘰嘰喳喳地走出了辦公室。

    好不容易才能求得一分安寧,伍維光忍不住吁了口氣,目光卻對上了鍵盤右側的識別證。

    施文琪。

    這是她的名字,和她身上那濃濃的胭脂味很不搭。雖然不是今天才知道她的名字,但他還是不免多想了些。

    毫無理由的,她總會令他想起另一個女人,打從第一次見面開始。

    這時,光盤機退出了片子,第一階段的安裝已經執行完畢。他收回心神,替換了第二片光盤,將心思擺回工作上。

    “那男的是不是很討厭我?”

    在電梯里,施文琪忍不住問了身邊的女人。

    “誰?”陳詩蘭皺了皺眉,而後恍然大悟。“哦,你說那個MIS的男生?”

    “對,就是那個幫我裝電腦的。他每次看到我的時候,都是那副我欠他很多錢的樣子,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這話施文琪說得有些心虛。她不禁回憶起兩人的第一次見面,對方那雙仿佛見到仇人般的眼神。

    “我不是跟你說過了?那家伙對誰都是一張臭臉,不用在意啦。”陳詩蘭伸手按了按她的肩。

    “可是……”

    施文琪垂下頭,或許“完美服務”成了一種戒不掉的習慣,她真的不想在報到的一星期內就惹人討厭。

    “你這麼介意呀?”陳詩蘭側頭看了她一眼,揚起微笑。“你真的沒有必要想太多,反正我們部門跟MIS也沒什麼關系,就算你得罪他也不會影響你的工作。懂嗎?”

    看著對方的眼,施文琪這才笑了開來。

    “好吧,我承認面面俱到是以前的職業病。”她聳聳肩,苦笑。

    “我就說嘛,明明你就遇過各式各樣的‘奧客’,那種程度哪嚇得倒你。”陳詩蘭猛拍了她的肩頭,頓時又成了一副哥兒們的模樣。

    施文琪真的覺得自己是幸運的。

    在三十歲的時候轉換跑道,遇上了這麼一位好前輩,公司的人又挺照顧她……當然,那個可恨的小男生例外。

    于是就這樣,幾位前輩帶她來到一家平均價位偏高的餐廳。裝潢不賴,但食物的水準怎麼樣倒還是個未知數。

    才剛入座,陳詩蘭就率先開口︰“這里的燉牛肉很好吃,你可以試試看。”她優雅地翻開菜單,又道︰“如果你不喜歡吃牛肉的話,他們的法式烤雞也很特別。”

    這似乎也是個話匣子,身邊的女人忙插話︰“還有還有,這里的海鮮燉飯也超好吃的。”

    “想減肥的話就吃他們的蔬菜煲。”

    現場頓時又陷入了一種靜不下來的局面,最後,施文琪點了一道紅酒燉牛肉套餐,之後便靜靜地聽著她們談論公司的事、客戶的事、感情的事。

    “啊!”施文琪突然驚呼出聲,一桌女人頓時靜了下來。

    “……你干嘛?”

    “不是……我忘記帶手機下來了。”她站起身,連忙點頭致歉︰“不好意思,你們先用,我回公司拿了手機就過來。”

    “什麼啊!手機忘了就算了,怎麼?還是你在等什麼重要的電話?”

    “也不是很重要。”施文琪泛起了一絲難為情的笑容。“只是我男友說他可能中午休息的時候會打電話來……”

    “唷!原來是男朋友,怪不得這麼重要。”

    “不是該改口叫未婚夫了嗎?”

    一群女人突然瘋了似地起哄,施文琪只得草草陪笑了幾聲,然後逃離現場,快步往公司方向走去。

    其實這樣子的飯局她不陌生,曾經她和空勤的同事們也經常這樣子聚在一起吃飯。然而,環境不同了,身邊的同事不再熟悉,聽著她們聊著不同領域的話題,總會讓她感到有些力不從心。

    聽不懂,插不上話,打不進圈子。

    三十歲才轉換跑道,果然真的是太吃力嗎?

    剎那間,她意識到自己正在自憐自艾,便趕緊揮去那些要不得的念頭,轉而想著與顏儒孝的未來。

    是,這一切的努力都是為了與儒孝一起走下去。這是她的選擇、她的決定,她不希望儒孝總是在擔心空難。

    既然如此,為什麼她還會感到不安?

    匆匆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伍維光果然還在那兒。

    “不好意思……我拿個手機。”她習慣性地打了聲招呼。

    伍維光瞥了她一眼。

    “這是你的座位,不用跟我道歉。”說完,又別過頭去盯著螢幕。

    “說的也是。”施文琪皮笑肉不笑的,從自己的背包里翻出手機,又匆匆走出辦公室。

    不要在意,沒必要在意。

    她像是在自我催眠般地不斷呢喃著同一句話,腦中卻甩不去那張討人厭的臉孔,直到電梯到達,不銹鋼門開啟。

    她低頭踏進電梯,轉身正要按下關門鈕,卻在這個時候外頭突然伸來一只手臂,擋住了電梯門。

    施文琪嚇了一跳,抬起頭。

    是伍維光。他站在電梯外頭看著她,她愕然,以為自己又做錯了什麼。

    “你忘了拿。”他伸手朝她遞來一個東西。

    那是她的皮夾。

    施文琪頓了幾秒,立刻回神接過手。

    “抱歉,謝謝你特地——”

    只是,她一句話還未說完,對方就已經收回擋著電梯門的手,掉頭走出她的視線之外,電梯門也在同時緩緩閉上。

    獨自在這個小小的空間里,她突然有股難以形容的感受。

    為什麼?她就真的這麼惹他討厭嗎?

    雖然陳詩蘭說過他一向如此,但那雙嫌惡的眼神無法說服她相信,他甚至連她的一句道謝都不肯接受。

    那是一種失落感,她卻不明白這樣的失落是打從哪里來。

    很快的,電梯已經到達一樓,她步出電梯不出三十秒,手上的行動電話果然響起。

    她見來電顯示上閃著儒孝的名字,不自覺揚起微笑,剛才的失落感頓時一掃而空。

    “喂?儒孝。”她掛著笑容喚著他的名。

    電話里沒說什麼重要的事,大致上是交代放學之後要留下來和學生弄一些論文之類的,要她先吃飯,要她先回家休息。

    只是這麼簡單的小事,卻總是令她感到窩心。

    這就是她心目中的儒孝,一個可以給她平凡幸福的男人。

身為一個新人,其實沒什麼事情可以忙,所以她準時下班,順便去了一趟“鼎泰豐”,替顏儒孝買了一份有些昂貴的晚餐。

    他一直都很節省,沒吃過什麼美食,反倒是她,幾乎吃遍了世界各地。

    她真的很想把那些體驗傳達給對方,但他總是會笑著說︰“別那麼費工夫,我這個人沒什麼口福。”

    思緒至此,她不自覺地揚起嘴角,露出了幸福的微笑,計程車正好開到了儒孝住的公寓樓下。

    “多少錢?”她傾身問,拿出了皮夾。

    “兩百五。”司機答話,轉身等著收現。

    卻在付了車資、正打算開啟車門的同時,施文琪的動作突然僵住。

    就在那兒,就在公寓一樓的門前,她親眼看見顏儒孝摟著一個年輕女孩的腰,低頭有說有笑。

    她傻了,徹底傻了。

    “……小姐?”司機疑惑,喚了她一聲。

    “那個……”施文琪回過神來,如同久溺過後的第一口氣說︰“不好意思,可以麻煩你在這里等一下嗎?你可以繼續跳表……”

    說到這里,她哽咽,無法往下接話。

    司機感到有異,循著她的視線往左側望去,看了眼那一男一女,或許他已理解了來龍去脈,便不再多說,只是靜靜等待著。

    看著顏儒孝和那個女孩難分難舍的模樣,施文琪簡直不敢相信——那女孩看來就像是個大學生的年紀,他怎麼能夠如此囂張?

    直到她的視線已經模糊了,那女孩才揮手道別離去,還不忘在顏儒孝的臉頰上留下一吻。

    然後她看著儒孝上樓。

    “司機,不好意思。”她吸了口氣,抿抿唇,回過神來。“這樣……還要再給你多少錢?”

    或許是同情,或許是因為美色,司機搖了搖頭,沒再向她多收任何一塊錢。

    提著那袋特地為他帶來的“鼎泰豐”,踩在那熟悉的階梯上,施文琪腦中只剩空白一片,似乎連對方的五官都想不起來。

    她按下門鈴。

    在心里默算著秒數,顏儒孝掛著笑容來應門,卻在看見她的同時僵了微笑。她打賭,他一定是認為按鈴的人是剛才那名年輕女孩。

    “你、你怎麼……”顏儒孝的表情頓時變得尷尬,那笑容看在她的眼里,無疑成了一種心虛。“不是要你早點回去休息嗎?怎麼還過來這里?”

    施文琪看了他一眼,用盡全身力氣擠出微笑。

    “我幫你送晚餐過來。”語畢,將塑膠袋遞向前。“這家的小籠包很有名,你吃吃看。”

    或許是她的笑容讓他松懈了神經,他的表情已不再那麼僵硬,而是開了門要她進屋子里。

    屋子里有一股清香,那味道不屬于他,也不屬于她。

    她的心突然墜到了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背對著這個她深愛的男人,她無法裝瞎。

    顏儒孝不是傻子,他先是一愣,立刻明白了對方指的是什麼。他從容地將塑膠袋給放到桌上去,直視著她。

    “文琪,我一直都想找機會跟你談……”

    “你根本不打算告訴我吧?”施文琪不自覺地提高了聲調,情緒已經壓抑不住。“什麼時候開始的?從你一直說要課後留下來‘照顧’學生開始嗎?”

    “你冷靜點,別這樣子大吼大叫。”他試圖阻止她。

    “冷靜?你還有臉叫我冷靜?”

    “你就是這個樣子!”顏儒孝似乎也不想再來紳士那一套了,揚起嗓子,絲毫不打算認錯。

    “從來不肯了解我的生活,只淨顧著說你自己的事。每次一見面,你就只會說著去哪里血拼、去吃了什麼山珍海味、哪一國的名牌很便宜,你了解過我在教的東西嗎?”

    瞬間,一切的過錯全落到了施文琪頭上。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原來,他一直是這麼看待她的?原來他一直當她是個如此膚淺的女人。

    “你怎麼能說我不想了解你?”她顫抖著聲音,再也無法保持幾秒前的氣勢。“那些東西我不懂,難道你要我裝模作樣地跟你高談文學嗎?”

    “少拿不懂來當借口,我看你根本無心想了解。”

    他別過頭去,坐上了沙發,那不耐煩的模樣讓她覺得好陌生。突然,她終于明白為什麼對方始終遲遲不肯正式談論結婚的事。

    “所以,你其實不想和我這麼沒有腦袋的女人一起生活,是嗎?”眼淚不爭氣地落下,她立刻伸手拭去。

    面對她的自貶,顏儒孝毫不憐惜。

    “既然這樣,為什麼你還要我辭掉空姐的工作?為什麼你要——”

    “別推到我頭上來。”顏儒孝打斷了她的話,反駁得無情。“我想你自己也知道,三十歲當空姐已經快不行了,我不過就是你辭掉工作的借口而已。我說得沒錯吧?”

    這樣殘酷的指控,讓施文琪完全失去了反擊的力氣。

    “辭掉空服員,再隨便找個輕松的工作,之後嫁人過著無憂無慮的少奶奶生活,你是這麼打算的,沒錯吧?”

    “不要說了。”這是她唯一還能夠說出口的話,唯一她還能夠緊緊抓在手上的尊嚴。“你的意思已經夠清楚了。”

    留下了這麼一句,施文琪轉身走出屋外,不再掙扎。

    回家的路上。她淚流不止。回憶起整個交往的過程,那並非是舍不得過去的付出,而是對未來的絕望。

    她在被窩里流了一夜的淚。

    天明之後,還心痛嗎?她其實不確定,只是覺得自己仿佛已經支離破碎,什麼也沒有了。

    “是,真的很抱歉。”

    隔天,一雙腫得核桃般大的眼楮讓施文琪沒有勇氣踏出門。“不好意思,才剛報到就請假……”

    她頻頻向電話彼端的主管道歉,用長“針眼”為由。

    而後通話結束,意識被拉回了當下——這個只有她獨處的私人空間。突然間,毫無預警,昨夜的情景排山倒海般朝她襲來。

    施文琪鼻一酸,視線又模糊了。

    雖然顏儒孝嘴上沒說,但他的一字一句卻已把她貶得體無完膚。想當初剛交往沒多久,他還口口聲聲說什麼“我好幸運,能讓你這麼出色的女人看得上眼”、“如果能把你娶進門是我的福氣”。

    如今回顧以往,每一句情話都成了笑話。

    回憶至此,眼淚再也憋不住,施文琪終究還是放聲再次大哭一回,直到手機響起,她抽抽噎噎拿來手機看了一眼。

    上面顯示著“葉思璇”。

    “思璇……”她接起電話,壓抑著哽咽。

    “文琪?”彼端傳來輕快的嗓子。聽著那一端的背景聲音,肯定是在機場。“怎麼你聽起來好落魄?干嘛呀?新工作這麼快就把你操壞了?”

    葉思璇是她在航空公司里將近六年的同事,如果說有一個人是最舍不得施文琪離職的話,那麼肯定非她莫屬。

    而正是這一句話,讓她仿佛被人踩到最痛的地方。

    “思璇……他……”施文琪再也無法偽裝,對著手機哭泣出聲。

    對方似乎被她這突如其來的發泄給嚇傻,先是頓了幾秒,才忙著追問︰“怎麼了?你怎麼了?慢慢說啊。”

    “我……我……”施文琪抽來幾張面紙,胡亂地在臉上抹了一把。“昨天,我下班之後跑去儒孝他家,然後……”

    憶起那幾乎要撕碎她心的畫面,她停了下來,深呼吸了幾回,才繼續道︰“我看到他摟著一個女生,很年輕的女生。”

    “啥咪?不會吧?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像是要化解這一股凝重氣氛,葉思璇在彼端故作輕松地笑了幾聲。“然後呢?你沒上前去打招呼、問個清楚?”

    “然後我……”她抽來了面紙,拭去淚水、鼻水。“後來我上樓去跟他攤牌,他竟然說,我只是個會聊名牌的女人,所以他沒辦法跟我這種人……”

    話還沒說完,施文琪便忍不住哇的一聲又哭了。

    “好好好!你先冷靜點,我現在馬上過去找你。你在家吧?”

    施文琪只是點頭。

    然而在電話里的沉默也能讓葉思璇明白了答案。“你等我一下,我攔個計程車就過去。”

    “你剛飛回來?”施文琪似乎可以看見對方拖著行李、走出機場的畫面。

    畢竟那樣子的畫面也陪了她好多年。

    “對,我剛回來。你吃飯了沒?我帶點東西去給你。”

    “不用了,我什麼也不想吃。”

    而後她們各自掛了電話。

    雖然施文琪表明沒有胃口,但一個小時過後,葉思璇還是提著大袋小袋食物出現在她家門前。

    “我不是說我不想吃嗎?”

    葉思璇沒有搭理她,倒是被她那憔悴的模樣給嚇到。在她的記憶里,施文琪總是光鮮亮麗、神采飛揚,可現在眼前的女人卻是一臉倦容、毫無生氣。

    “我的天……”她怔怔地放下袋子、將行李隨意擱著,伸手去摸了摸施文琪的臉。“他到底對你做了什麼?”

    “他什麼也沒做,只是出一張嘴就把我變成這樣了。”在這樣的時刻,施文琪唯有苦笑、自嘲,才能夠找到那讓自己保持冷靜的間縫。

    “你看吧、你看吧!我早說過搞文學的男人都很風流,你還傻到為他辭職。當初我苦勸你半個月,然後咧?連理都不理我。”

    “……你是特地來損我的嗎?”施文琪睇著她,擤了一把鼻涕。“都這種時候了,你竟然還忍心對我落井下石。”

    葉思璇冷笑兩聲,在沙發上坐了下來。“關心是一定有的,但我還是得讓你知道你有多笨。”

    施文琪笑了出來。“是是,你最好了。”

    也許是因為房子里有了另一個人陪伴,她心里頓時放松許多,已不再像先前那般愁苦。

    “喂,說真的,”葉思璇忽然喚了她一聲,這回語氣正經了不少。“既然事情都已經走到了這個地步,你要不要考慮回航空公司上班?”

    施文琪卻笑了出來。

    “你在開什麼玩笑?公司那邊想換年輕的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還讓我回去?”

    “轉地勤啊。”葉思璇眼里依稀燃起了光芒,好像對方已經接受了她的提議似。“你想想,轉地勤薪水也不低,工作也不像空勤那麼累。”

    施文琪靜靜的,腦中還停留在一片混亂的階段。

    “我再考慮看看好了……”她並不排斥新工作的環境,甚至漸漸喜歡上那里的人。“畢竟我才剛進去沒多久,突然就這樣子離開也不好。”

    “你在說什麼鬼話!要走當然要趁早啊。難道你想要等到人家把工作全交到你手上,你才打算拍拍屁股走人?”

    一聽,覺得她說的也頗有道理。

    然而她卻無法不去想起那些同事對她的照顧,尤其是陳詩蘭這位前輩。當然,她也毫無理由地想起了那個莫名其妙的男人。

    或許是讀出了她眼底的猶豫。

    “算啦算啦,那種事情你慢慢考慮就好,”葉思璇出聲,先給了她一道台階下。“先吃吧,我剛才在巷口買了兩碗牛肉面,再不吃的話都要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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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晚間新聞正插播著一則空難消息。

    施文琪臉色一鐵,心虛地低下頭。菜葉才剛夾到了嘴邊,她僵住,然後抬頭悄悄看了對面的男人一眼。

    氣氛頓時像是從南洋移到北極,兩分鐘前的愉快對談早已消失無蹤,當前剩下來的,只有一股詭異的尷尬盤旋在兩人之間。

    男人年過四十,頭上雖有幾絲白發,卻依然魅力不減,全身上下散發出學者的文雅氣息;女人年紀剛過三十,正值花朵盛開的年華。

    “啊,對了,學生的期末論文怎麼樣?”像是要轉移注意力似,她提了一件不相干的事。

    “還好。只是水平一屆不如一屆。”顏儒孝馬虎響應,視線依然盯著電視機里的新聞。

    施文琪靜了一靜,突然很想拿來遙控器隨便切換頻道,只要頻道里播的不是空難新聞就好。

    “妳要不要考慮換個工作?”突然,顏儒孝轉過頭來,冷不防地脫口問出。

    “……嗄?”施文琪錯愕。

    “不然妳再多出勤多飛個幾趟,我看我也不必睡覺了。”他似笑非笑的。

    她知道他指的是空難。

    “不會啦,你別老是擔心這種事情。我不是說過了嗎?據統計,空難發生的機率比在地面上還——”

    “那結婚之後呢?”顏儒孝打斷了她的話。“結婚之後總要生個孩子,到時候,妳還想過著這種飛來飛去的生活?”

    這話讓施文琪愣在那兒久久,不確定他的話里是否真的藏了暗示。

    他想結婚?跟她?

    交往了兩年之後,他終于想娶她為妻了?不過轉念一想,儒孝也已經四十二歲,早該結婚成家了,這實在沒什麼好意外的。

    “你……希望我辭職?”她問得小心翼翼。

    “我尊重妳自己的決定,”他別過頭去,繼續盯著電視機。“我只是不想經常這樣子窮擔心,妳知不知道我常會夢到妳的班次……”

    “儒孝。”她輕聲喚了他的名字。“我會仔細考慮,好嗎?給我一點時間,畢竟我都當空姐當了七年,很難要我一時之間馬上辭職。”

    雖然她說得冷靜,然而她心里卻是狂喜的。

    這幾年來,即使她過著前衛的生活,但骨子里她其實是個傳統的女性。她渴望婚姻,渴望家庭,盼著相夫教子的平靜生活。

    誰可以給她這樣子的未來?肯定非顏儒孝莫屬了——這個在大學里任職教授的優秀男人。

    “下星期二晚上有時間嗎?”她突然提問。

    “可能有。怎麼?”

    “下星期二我從舊金山飛回來,要不要找個什麼餐廳吃個飯?我們很久沒在外面吃飯了。”

    這是事實。

    顏儒孝是個節儉的男人,老是嚷著在夜市隨便吃一吃就好。也因此,她這二十幾坪大的公寓,便成了他倆約會的固定地點。

    “再看看吧。”他輕咳一聲,把碗里所剩不多的肉燥飯給扒得干淨。“期末到了,學生常會在放學後找我討論一些事。”

    “那……到時候我下了飛機再Call你?”

    “嗯,也好。這樣比較保險一些,省得到時候妳又要怪我爽約。”他揚起淺淺的微笑。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誰叫你這麼受學生歡迎。”她撒嬌似地笑了出聲,不自覺地伸手去輕撫他下顎的胡渣。

    她一直都很喜歡這麼做。像只小貓一樣。

    于是,她真的就這麼辭了工作,結束了長達七年的空姐生涯,在一家普普通通的公司里找了一份公關職位。

    顏儒孝還沒正式求婚,所以她的同事都笑她傻。她們唱衰,萬一對方最後甩了她,豈不是白白浪費了這一份工作?

    施文琪只是苦笑。

    也許她是天真愚蠢沒錯,卻阻止不了她帶著期待遞出辭呈。因為,那天相約吃完飯之後,他倆停在一家婚紗店的櫥窗前,儒孝很認真地和她討論哪一套婚紗適合她。

    還有什麼樣的暗示能夠比這個更明白了?

    其實她對婚紗的款式並沒有特別的堅持,只希望對方喜歡就好。她的心願,就是能在對方眼中當一名最美的新娘。

    如此而已。

    她不敢把這樣子的心思告訴姊妹淘,因為她們一定會笑她是鄉下來的。都什麼年代了,是吧?

    思及此,出租車已經停在一棟大樓的正門前。

    “停在這里可以嗎?”司機回頭看了她一眼。

    施文琪抬頭確認了門牌號碼,揚起甜美的職場微笑。“是這里沒錯。這樣多少錢?”

    “剛好三百。”

    然後她拿出皮夾付了車資,伸手開啟車門,直接推出,卻壓根兒忘了下車前應有的確認——停、看、聽。

    車門就這麼直接打在一個年輕男人身上。

    她依稀聽見了對方的哀嚎。

    “啊……”她大驚,立刻下車,關上車門。“對不起、對不起!你有沒有怎麼樣?”

    出租車已經駛離。

    施文琪看著眼前的男人緊皺眉頭,八成真的很痛。同時,她也留意到地上的那一袋“早餐”。

    紅茶、蛋餅灑了一地。

    她皺眉,笑得很僵。

    “不好意思,我沒看見你走過來,”她只好繼續道歉。“你的早餐我賠你。對不起,我真的沒看見……”

    說罷,她打開皮夾作勢要抽出鈔票。

    “不用了。”

    男人瞥了她一眼,然後彎身拾起那一袋殘局,直接離開了現場,絲毫不理會她的心意。

    “那個……”她出聲想叫住他,對方卻已走進大樓里。

    這令她稍稍產生了不悅。

    雖然她有錯在先,但她已拿出誠意來了,何必擺臭臉呢?這年頭的年輕人都這麼不懂禮貌嗎?

    然而心念一轉,今天是新工作的第一天報到,她可不想因為這種小事而壞了整天的情緒。她重新振作了精神,將男人那副嫌惡的表情給拋至腦後。

    *

    部門里的同事都待她很客氣。

    她們說,第一天上班,要她什麼都不必多想,只要熟悉環境就好。

    施文琪坐在屬于自己的辦公桌前,想象著未來的職場生活,那樣的畫面讓她充滿了干勁。

    卻在“他”出現的那一瞬間,畫面散了。

    “妳叫施文琪?”

    是早上在大樓前撞上的那個年輕男人。當他問她名字的時候,語氣冷得讓她誤以為自己身處在北極圈。

    “是,我是。”她醒神過來,急忙應答。

    “我來裝計算機的,讓一下位置。”

    她傻愣了幾秒,立刻跳起來讓出座位。“啊……好的,麻煩你。”

    那男人沒搭理她,只是蹲下身來自顧自地忙著。他一會兒搬來主機,一會兒搬來屏幕,一會兒又拿來大大小小的電線。

    她靜靜地盯著他忙,男人的冷漠讓她不敢隨意攀談,卻留意到他手背上有個很特別的胎記。

    不是樣子特別,是位置特別。

    那胎記就長在他手背的正中心點。

    突然,她覺得這樣下去不行,哪有人在上班的第一天就樹敵的?她這樣還能稱為“公關”嗎?

    “你……”于是,她決定開口試著打破尷尬。“你也是這家公司的員工?”

    可惜對方似乎完全不明白她的動機。

    “廢話。不然妳以為我現在在干嘛?”他一笑,答得理所當然,彷佛認定了她有多蠢。

    施文琪頓時氣得想跺腳。

    她當然知道他“也”是這家公司的員工,難道他看不出來自己是在“釋出善意”嗎?

    不過,七年的空姐生涯可不是白混的,她見識過的奧客何其多,區區一個死小表又怎麼能打擊得了她。

    思及此,她揚起笑容,掩飾了真實情緒,但她可不想再拿自己的熱臉去貼冷屁股。她選擇閉上嘴,靜靜地看著他忙就好。

    “好了。”沒幾分鐘後,他從桌子底下站了起來。“暫時可以打文件、上網找找數據。明天我會排時間再來幫妳安裝其它的軟件。”

    他依然是那張撲克臉。

    “好的。謝謝你。”她不甘示弱,回敬他一記冷笑。

    “還有,我還沒幫妳安裝防毒軟件,所以沒事不要瀏覽奇怪的網站。”他從襯衫口袋里拿出一張名片。“有問題的話,撥我分機。”

    交代完畢,他廢話不多說,轉身就這麼走了。

    施文琪呆了幾秒,低頭看著名片上的三個字——伍維光。

    “不要理他,他一直都是那個死德行。”

    身後突然傳來女人的聲音。

    “嗄?什麼?”施文琪回頭,見出聲的是部門里的女同事,她記得她叫陳詩蘭。

    “我說,那個男的一直都是那張臭臉,妳不用理他。”對方不厭其煩地重述一次。“所以妳不必太在意。我從進公司到現在一年了,沒看他笑過,好像別人都欠他幾百萬似的。”

    “哦……”

    施文琪怔怔點了頭,坐回位子上,將名片擺在鍵盤的左上方。

    卻在看著“伍維光”這三個字的時候,不知怎地,竟莫名想起了他手背上那特別的胎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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