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光《嫡女貴妾》


出版日期: 2019-07-03

 洗澡洗到一半,爹爹突然推了個人進她閨房,
  甄妍沒想到她與自家相公的初見竟是如此羞人又驚險……
  甫,其實事情並不像話本中描述的那般香艷,
  家中遭逢大難,她被父親托付給勇國公府三爺宋知劍,
  無奈她這個從外地帶回家的妾室並不受國公府上下歡迎,
  主子下人無視她,那個名義上的相公更是自回府後就沒見過人影,
  她本以為自己或許就會這樣在府里默默的終老一生,
  豈料從相爺夫人帶著愛慕她夫君的女兒來給她下馬威後事情就變了樣,
  她不但因才貌雙全贏得眾人好評,做的點心收服府里吃貨一家子,
  就連她那忙碌的御史相公也開始愛在她院子里逗留,
  不但會因自己在府里太過搶手而吃醋,對她更是益發寵愛,
  然而就在兩人感情日漸濃烈時,今年的新科狀元卻來向她求親……

謝謝分享
許卿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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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寫作影響生活  風光

大家好,我是風光。

其實這個故事在風光看起來是有點小清新的,應該會在夏日炎炎的時候出版,諸位讀者看完會覺得神清氣爽吧?

在寫女主角甄妍這個角色時,因為設定得嬌滴滴的,風光其實絞盡腦汁去揣摩她該有的神態、語氣與舉動,即使平時在走路吃飯的時候,想到一句台詞就橋段就會忍不住模仿,所以風光的親朋好友們會不時的看到風光比著蓮花指,笑得很靦腆羞澀,沒事就含情脈脈的東瞄西看,感覺說話都帶著京片子,簡直假掰到自己都快看不下去。

至于宋知劍就更不用說了,身為一個臣子,他咬文嚼字比甄妍還嚴重,用字遣詞更是不時的之乎者也,所以風光這段時間筆下寫出來的文字,不管是什麼文件都帶了點古風,且語氣顯然與現代所習慣的不同。

然後這下問題來了,風光的老板某日要風光寫一篇檢討文,檢討整個工作小組在完成某個計劃後的缺失,由于內容在腦中組織好,風光寫得很快,也交得很快,正洋洋得意的時候,隔天卻被老板叫到辦公室,哭笑不得的叫風光用「現代話」再重新寫一遍,當場囧得風光很想奪門而出。

當然上述的情況是有點夸大,博君一笑,不過寫《嫡女貴妾》這個故事影響風光日常生活甚巨倒是真的,一些拉拉雜雜的考證先不說,風光連吃飯都在思考古人怎麼拿筷子,上廁所的時候想著古人怎麼擦,早上沒有鬧鐘古人怎麼準時起床,連計算京師到江寧交通速度,風光還拾起了早就扔掉的數學,很認真的查了古代內河航行的速率和馬車的速度,再用兩地的距離去計算到底要花多少天……最後風光突然很感恩發明動力交通工具的人,肯定是神啊!

最後要說,《嫡女貴妾》這本書風光有微微改了文風,不再那麼跳月兌,走回了古代羅曼史的正軌,希望各位讀者能喜歡這樣的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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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補回童年記憶

宋振邦在宋知劍離京前,很是努力地讀了一陣子《楚辭》與《詩經》,雖然最後還是無法與宋英杰媲美,但至少不會搭不上話了

重點是,他的文辭稍稍變得文雅起來,檢討起自己以前替孩子取的名字也感到頗為羞愧,最後整整翻了三天三夜的書,終于替宋知劍的孩子取了個滿意的名字。

男孩叫宋英皓,取自《楚辭‧漁父》「安能以皓皓之白,而蒙世俗之塵埃乎」,由此可觀之宋振邦對孫兒的期待,就是如他父親宋知劍那樣高潔,為不受皇帝猜疑連累家人,竟自請外放到安西都護府那麼遠的地方。

兩年後,宋知劍與甄妍又生了個女兒,或許是對宋英皓這個名字還算滿意,這次取名的仍是宋振邦。

于是宋振邦又翻了三天三夜的書,替女娃兒取名宋英姝,由來是《詩經‧靜女》「靜女其妹」,希望她如母親般的嫻靜貌美,要知道甄妍可是個奇女子,才德兼備不說,光靠漂亮的容貌就可以打趴京城所有貴女閨秀啊!

五年後

五歲的宋英皓牽著三歲的妹妹宋英姝與父母難得回京,在勇國公府里玩翻了天,而他們的大哥哥宋英杰已經十三歲,學問直比當年的宋知劍,早早就考了個秀才在那放著,還在考慮來年是不是要一鼓作氣考到狀元,干掉三叔當年十八歲的記錄。

不過這回遇到了難得回京的三叔三嬸,他也難得扔下書本,放縱地陪著弟弟妹妹們瘋玩了一陣。

宋知劍回京述職,其實也不過就陪著皇帝聊了下天。

這幾年在宋知劍的大力改革,安西都護府的風氣變得清明,貿易互市也更活絡,那些小國潘王都被他壓制得服服貼貼。

李康睿對此早有所聞,听完宋知劍敘述西疆現況,在言談間不斷感嘆宋卿大才,此為丞相之能,卻被放在安西都護府那樣的地方,很是屈才。可是宋知劍的確幫他看好了西邊大門,暫時動不得,于是李康睿默默的又將宋知劍平西郡公的位置挪了挪,成了安西郡王。

許多觀望的人也才明白,宋知劍雖然外放,但聖眷不衰啊!

宋知劍這次回京的時間長達一個月,安西都護府如今人人安居樂業,事事都上了軌道,再加上他也培養了幾個得力助手,不用事必躬親,所以他帶甄妍在京城狠狠玩了幾天。

反正勇國公府多的是人幫他們帶孩子,甚至他們想帶孩子走都還得先看過宋振邦及徐氏的臉色呢!

夫妻兩人穿著一般的胡衣,在京城里倒不算很突兀,不過甄妍衣服上那顯然比旁人還妍麗的色彩,總是讓人想多看兩眼。

他先帶她來到了西市,今日正是趕集的日子,這里有許多雜耍及攤販,萬頭攢動,連馬車都進不來,坊市上皆是四海珍奇之物,茶樓酒肆人來人往,琵琶及胡瑟繚聲于耳,公哥們玉扇翩翩,仕女們羅裙飄香,都趕來湊這一份熱鬧。

甄妍習慣了西疆的純樸情調,回到了京城,感受事事都那麼燦爛奪目,又重新勾起了她的新鮮感,甚至興致勃勃地駐足在畫糖的攤子前,肴看著栩栩如生的糖人兒一一成形。

宋知劍問道,「你喜歡什麼樣兒的?」

甄妍本能的回答,「我喜歡猴兒的。」

宋知劍笑了起來。「莫不是想起咱們家那兩只猴崽子?爹娘都快被他們弄瘋了,偏偏又護得很。」

「猴崽子?」甄妍不太滿意他的形容,但想一想也笑了。「他們是猴崽子,你這做爹的不成了猴大王?」

宋知劍啞然,突然想起不知道幾年前自己曾被方楮形容成一表人才的猴子,想不到今日還能相互印證。

他笑不出來,結果是那做糖人的老板笑了。

「兩位郎才女貌,生的孩兒也必然不凡,人說猴精猴精,那是在說人聰明啊!」他邊說邊將一枝做得活靈活現的猴子送到甄妍手上。

宋知劍給了塊碎銀,笑得老板更是闔不攏嘴。

甄妍拿著糖人兒,有些不知道怎麼下口,畢竟她從小到大沒吃過這個,就算吃過大概也忘了。

宋知劍見她這麼注重形象,索性把頭湊過去,一口咬下。

「啊!我的猴兒尾巴!」甄妍好氣又好笑地瞪著他。

「直接吃就好了,你看這街上誰不在吃?」宋知劍搖了搖頭。

甄妍一眼看去,還當真人手都是食物,不分男女都是邊走邊吃的,就算比較講究的仕女會拿把扇子或用袖子遮著,可是看上去更不自然。

她也放開了吃起糖人兒,入口的滋味甜蜜蜜,就像身旁的宋知劍,一舉一動都令她甜入了心里。

他又帶著她一路逛,給她買了白糖糕、豆沙糕,還買了許多不同口味的糖飴,吃得喜甜的甄妍眉開眼笑,畢竟對她來說,這些市集上孩童庶民吃的玩意兒很是陌生。

宋知劍一手拎著她的零食,一手牽著她,本朝風氣開放,他們又是夫妻,這般牽著手只會含人艷羨,倒不會有人說什麼。

一路走到了雜耍的地方,一個伎人正在表演軟骨功,只見那伎人將腳折到了頭頂,惹來一陣掌聲,甄妍轉頭低聲朝宋知劍道,「這個我也會。」

在西州閑來無事,甄妍便與當地的胡女嬤嬤學了柔術,她原就筋骨柔軟,練了柔術後更顯身材,尤其是在某一方面簡直讓宋知劍意猶未盡,便也鼓勵她繼續練習。

听到她這麼一說,宋知劍的眼中透出暖味。「下次做給我看?」

她如何能在他面前把腳抬到頭頂上?甄妍臉一紅,不依地推他,「你老愛捉弄我,要知道我官階比你還高,小心我治你罪!」

在她想來郡主比郡公是要高出那麼一級,但那是因為她最近沒注意京城里的最新消息。「不好意思,這次回京皇上剛升了我郡王,現在我們平級了。」

宋知劍哈哈大笑,弄得甄妍更是直跺腳。現在京里不認識他的人居多,他也不必像以前那柱老端著架子,或許也是西域的奔放感染了他,讓他整個人多了股豪邁之氣,連宋振邦都說宋家兒郎就應該是這樣子的。

這時候那伎人的腿幾乎繞過頭又踫到了自己的臀部,還扭了個奇怪的角度,便連甄妍也是目瞪口呆,而後那些人塔、轉盤子、扔球之類的奇招一出,她就真的自嘆不如了。

「這我就真的不會了。」甄妍嘆氣。

宋知劍也點了點頭。「沒關系,我們用不到。」

甄妍又羞紅著臉啐了一聲,與他打情罵俏好不親熱。

宋知劍給了她一塊碎銀,讓她扔到雜伎前的筒子里,雖然上前做這事的都是出孩童,但她也樂得湊上一腳,當那伎人看到她扔的是銀子而不是銅錢,更是妙語如珠把她夸得猶如天上仙女人間無二,讓甄妍又好笑了一陣。

之後,宋知劍帶著她蹴鞠、投壺,玩得不亦樂乎,直到她滿身汗的發現和自個兒玩在一塊的都是些孩子們,才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三郎,你今兒個似乎把我當成孩子了,又是糖人兒又是投壺的。」

宋知劍笑眯了眼看她。「你才知道?」

「什麼呀?」甄妍被他的用意弄迷糊了。

宋知劍此時終于收起了笑臉,卻是一臉溫柔地正色道,「你不是失去了十二歲以前孩童的記憶?我幫你把這些補回來,以後你當孩童時的記憶都有我在了。」

甄妍仍然笑著,但眼眶漸漸紅了起來。這世界上再沒有人比他對她更好了,她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女,唯一的背景還是他幫忙找回來的,他給了她所有女人都羨慕的幸福,有夫如此,夫復何求?

「咱們今晚別回府了,宿在外頭。」宋知劍見她動容,那股子成熟絕美的風韻不斷撩動著她的心。

「但不回去,孩子……」

「孩子交給爹娘,總不會餓著。」宋知劍在她耳邊低聲不知說了什麼,惹得她紅霞滿面,又嬌又嗔地白了他一眼,卻也沒拒絕他的提議。

夫妻兩人朝著勇國公府的反方向慢慢行去,此時夕陽都西下了……

勇國公府內,眾人圍在一起用晚膳。

宋振邦看著空著的兩個位置,搖了搖頭。「還以為派到西域會更穩重,想不到這個三郎真是越來越輕浮,居然帶著媳婦跑得不見人影。」

徐氏也因為疼惜孫子,跟著念了兩句。「他們派人回來說今晚不會回府,唉,都多大的人了還玩成這個樣子,我的乖孫子孫女今天見不到爹娘了……」

此時宋英皓突然停下筷子,一臉認真地對著徐氏說道,「祖母,沒關系的,讓他們去吧,幾天都不要回來也無妨。」

「為什麼?」桌邊其它人都傻了。

「爹管得我多嚴啊!每日盯我念《詩經》,念《楚辭》念四書什麼的,念得我頭都痛了。」宋英皓那張酷似父親的可愛小臉都皺了起來,眾人好像有到小號的宋知劍擠眉弄眼的,不禁覺得有越極了。

「你還這麼小,念那麼多書做什麼。」徐氏幫孫子抱不平。

「爹說不管我以後崇文還是尚武,基本的學識也要有,否則未來給孩子取名只會取些刀槍劍弩的,多失格調。」宋英皓在說這些時,完全沒發現宋振邦臉都黑了。

「那個孽子……」宋振邦握緊了拳頭。

「還有啊!爹也管我們吃喝,說用餐要有節制,尤其是妹妹管得更嚴。」他比了比可愛如瓷女圭女圭的宋英姝,「爹說像娘那樣縴合度多好,千萬別吃成了一個大胖子,特別苦夏,連腰帶都系不上……」

「那個孽子……」徐氏圓潤的臉開始抽搐。

「妹妹好可憐,什麼都被爹逼著要學娘。」宋英皓抓起茶杯喝了一大口,咂了咂嘴。

「說什麼女孩子儀態要好,那種舞刀劍槍的,走路大馬金刀的,無論長得多花容月貌,身分再高貴,都失了些美感……」

「那個混賬……」一旁的何芳及南平公主听了都覺得嚴重被影射了。

「你們在罵爹嗎?千萬不要罵爹啊,其實爹不是光教訓,也會安慰我的。」宋英皓人小鬼大地低頭懺悔,「爹說如果我真的那麼不受教,以後只會打架事粗魯不文,總也會找到與我志同道合的娘子,搞不好還能娶到公主呢……」

「那個豎子……」宋知槍與宋知弩同時決定,等宋知劍回來,要用拳頭與他好好談談。宋英皓說了老半天,把所有人都得罪一輪後,才眨著無辜的大眼說著,「所以啊,爹和娘出去幾日,我與妹妹也能趁機松口氣啊!」

徐氏露出一個帶著狠厲的笑。「好,好,他們最好就不要回來。」

其它人也一一出聲附和,一副恨不得將宋知劍逐出家門的樣子,一頓晚膳吃得是咬牙切齒,也沒人想替宋知劍夫妻留飯菜了。

直到席面撤了,宋英皓拉著宋英姝和眾人告辭,乖巧的說要回去歇息,他們出了花廳大門,看著來接他們的慎悟還沒走近,小鬼頭原本直率的目光突然變得狡黯,朝著一臉懵懂的妹妹嘿嘿嘿地奸笑起來,「妹妹,爹娘麻煩大了,這幾天管不到咱們,咱們可以大玩特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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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有情人終成眷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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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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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一家樂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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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梁相倒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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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以身作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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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帝後召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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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功勛換拒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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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賜婚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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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身世很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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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听她的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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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甄姨娘好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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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劉氏母女被打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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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這妾納得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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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國公府的冷待

王朝當今的皇帝李康睿,皇位其實是奪嫡而來。

先皇有三位嫡子,原本的太子是嫡長子,李康睿是嫡次子,是為靖王,還有一個弟弟李康福,受封齊王,齊王一向低調不問政事,認真經營著自己的領地,而李康睿野心勃勃,看不下太子兄長的溫吞守禮,于是在先皇病重時發動政變挾持太子,強迫先皇改遺詔立他為帝。

李康睿即位之後,先太子被幽禁于皇宮外原本的太子府之中,李康睿為表大度,並不想殺死先太子,想不到先太子一家卻神秘地被滅門,還查不到凶手。

即使李康睿再震怒也無濟于事,此事成了懸案,而官員及百姓嘴上不敢說,但心里都覺得肯定是李康睿干的,他無端背了這個黑鍋,給世人留下殘忍暴虐的印象,成了他一個難解的心結。

幸好李康睿確有大才,算是個明君,在他的治理下,王朝國祚蒸蒸日上,百姓其實不在意誰當皇帝,只要能讓他們豐衣足食,他們就支持誰,然而在這樣的盛世之下,竟仍發生了皇帝南巡被刺一事,令人不得不聯想此事恐與先太子有關。

若刺殺事件鬧大了,不僅皇帝面子上不好看,彷佛在質疑他治理天下失職,同時也再提醒黎民百姓一次,皇帝的帝位來得不是太正當,所以李康睿決定此事密而不宣,交由大理寺私下調查。

既然不能說,那麼宋知劍受傷自然也必須向眾人隱瞞,故而重傷的他只能默默地被抬回了勇國公府,還被警告不準聲張。

不過他才一回府府里就炸了鍋,這炸鍋的原因可不是因為他重傷,而是因為一向處世淡然、冷情寡欲的宋知劍,居然陪皇帝一次南巡,就納了一個妾室回來!

按王朝律例,納妾需妻子同意,若無妻則需父母同意。然而在勇國公府,宋知劍幾乎是橫著走的,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意。

這事便要從勇國公府特殊的家風說起。

宋家先祖代代為將,是典型的武將世家,直到宋振邦這一代才受封國公。他的妻子徐氏是他在駐守邊疆時結識的知縣之女,出身雖不高但能與宋振邦情投意合,性格必然稱不上文雅溫柔,能挽起大刀耍弄幾下更是必要條件。

而宋振邦這個武痴生的三個孩子,也分別以武器為名。長子宋知槍,娶妻震北大將軍之女何芳,這個何芳也是驍勇善戰,夫婦兩人一起長駐塞北,抵御外族。次子宋知弩,看名字就知道箭法一流,官拜金吾衛將軍,負責京城防衛,尚南平公主,南平公主也是個喜歡舞刀弄劍的皇室異類。

也就是說,勇國公府一家子,幾乎都流著道道地地武人的血液,性格也大多奔放豪邁,不拘小節。

偏偏如此特別的家族,卻出了三子宋知劍這麼一個奇葩——聰明過人,城府深沉,教他武功不好好學,吟詩作對卻是信手拈來。宋振邦苦心栽培麼子想成為杰出將領,但這小子一點興趣都沒有,回頭隨便考個科舉,竟也讓他混到了個狀元。

更不用說宋知劍的官途根本是平步青雲,在翰林受到皇帝賞識,沒幾年就入了御史台,之後更是成了百官望而生畏的御史大夫,時不時參你一本,連宋振邦這個當爹的都要忌憚三分。

宋知劍那深沉淡漠的性格,在人人行事作風都像炮仗的勇國公府就是個異類,身上一股不怒自威的矜貴氣質也不知打哪來的,即使父母兄嫂都疼愛這個麼子,卻也每個人都拿他沒辦法,有時還得看著他的臉色做事,誰叫人家在皇帝面前紅呢?

所以縱使他莫名其妙納了個妾,誰敢管啊?

他不想說,勇國公府的人只好各方面的去查,最後只查到宋知劍此次重傷便是被甄妍的父親所救。

可想而知,勇國公府的諸人開始發揮驚人的想像力,認為甄妍就是挾她父親的恩情,要求做他們家三爺的妾室,畢竟宋知劍不僅才高八斗,外貌更是玉樹臨風,招女孩兒喜歡也是人之常情。

不過這甄妍的手段也忒卑鄙了些,不過是個鄉下土包子,徒有美貌就想一步登天。

勇國公府的人越想越不甘心,索性在宋知劍回府養傷這段期間,拒絕了她的求見,將她晾在一旁,雖說衣食上沒有虧待她,但這些日子的冷落,也應該足以讓她明白府里人對她的不滿了。

「姨娘,這勇國公府的人真是過分啊,整整一個月了,居然都不讓你見大人。」春草想惡狠狠的罵一陣,但她罵人的辭匯有限,性格又不夠凶狠,所以只能把這些怨念在口中嚼著,不甘心地又吞了回去,低頭悶悶地替甄妍整理起衣服。

時序入夏,春天那些半臂襦裙穿著有些熱了,于是整理起來收進木箱里,再將勇國公府新發的絹布和絲綢拿出來挑揀著,準備裁制新衣。

雖說這府里的人不待見甄妍,但該給姨娘的月例並沒有少,每季發給的布料也不虧缺,甄妍看著那些上好的布料,若有所思地說道︰「大人是清醒回府的,代表著這府里發生的事他都知道,所以我們求見不得,除了府中人作梗,大人只怕也是默許的。」

春草挑著布的小手猛地停了下來,一臉呆滯地看著甄妍。「大人為什麼不見姨娘?我們救了他呀!」

甄妍苦笑搖了搖頭。「春草,你想岔了。大人為什麼受傷?因為我爹他涉嫌刺殺皇帝啊!雖然我們都相信爹的清白,但也要大人查出證據才行,否則我們都是罪人親眷,沒被以共犯論處已經不錯了,大人還隱藏了我們的身分來歷,更是為了保護我們。」


她模了模那匹新綢,入手滑膩,卻是冰冷,讓她的心冷不防抽了一下。「而我們對大人所謂的救命之恩,那也讓爹拿來交換條件了。大人願意照顧我一生,所以他不是納了我為妾嗎?此後兩不相欠,他沒有落井下石,許我們豐衣足食,有片屋頂能遮風避雨,已經算是情重了,我們又能要求什麼?做人不能不知足。」

甄妍一口氣說完這些,心也有些沉,但她確實看得很開,也能接受這樣的生活,雖說不能見到宋知劍,她真的很遺憾……更有些失落。

她猶記得,從江寧回京的途中,都是她衣不解帶地照顧著反覆高燒的宋知劍,這樣的忙碌讓她暫時緩和了父死的悲傷。然而在他第十日清醒過來後,她放下心中大石,也終于忍不住悲慟哭泣,那一陣情緒低落的時期,卻是他陪著她度過的。

他沒有說什麼安慰的話,只是在她流淚時遞上手巾,听她叨叨絮絮父親對她的教誨及期許。他是個很有耐心的听眾,從不會面露不耐,即使她誤了他喝藥的時間,沒注意到他傷口又痛了,他也不曾打斷她,甚或有任何動氣。

然後他說,她沒了父親依靠,那麼他給她一個夫婿,照顧她的一生。

甄妍知道那是他對兩人那尷尬的初遇負責任,或許也有圓了父親遺願的意思,以她的心氣與驕傲,她應該拒絕的,但當時看著他堅定的眼神,她竟說不出任何反對的話。

沒有少女不懷春,尤其宋知劍這等才華洋溢又外貌出眾的郎君,更令人求之不得。兩人在馬車上獨處了一個月,他或許對她始終疏淡有禮,但她對他卻是切切實實的心生傾慕了。

她後來知道了,他對任何人都是這樣的保持距離,冷淡自持,可是其他人與他無親,她卻成了他的妾。

她父親雖是江寧名士,但說穿了就是個平民百姓,女兒嫁給一個從三品的皇帝寵臣為妾,並不辱沒,她也不敢奢望能做他的正妻,所以如今這樣,甚好。

春草知道甄妍的性子,雖然她總是一副恬淡自如的模樣,心里卻不快樂,忍不住月兌口說道︰「但你們還沒圓房啊!」

甄妍差點沒失手把手上的新綢給撕了,她面上一熱,羞窘地望著春草。「敢情我方才都白說了。大人與我……並沒有感情,如何圓房?」

「可是姨娘你這麼漂亮,不用太可惜了……」春草訥訥地道。

「那你還不快去請大人享用?」甄妍無奈地瞅著她,這丫頭還能傻到什麼程度?

春草還真想去,但一想到宋知劍那冷漠又凜冽的氣勢,不由抖了一下,縮了縮肩。「我看還是算了,姨娘的漂亮,咱們自己收著就好,別給人看了。」

就在甄妍哭笑不得的時候,外頭卻傳來一道洪亮的童稚之聲。

「不行不行,甄姨娘你的漂亮可別收著,寶兒還要看呢!」

一個年約七歲的男童,紮著條小辮子,蹦蹦跳跳地直入甄妍屋中。此時午時剛過,正是他的午睡時間,他可是瞞著奶娘與丫鬟偷偷模模地溜過來的。

甄妍一見他,不由笑了起來,方才的幾絲善感也拋諸腦後。「寶兒又來听故事了?」

這孩童名叫宋英杰,是勇國公大爺宋知槍的兒子,寶兒是他的乳名,觀其名也能明白府里對他的期待。由于父母都遠駐北方,戰事頻仍,為安全之故便將孩子留在了京城,由勇國公撫養。

雖然人人嬌慣著,但宋英杰可不任性,依舊天真可愛,只不過偶爾的頑皮也是令人傷透腦筋,從三歲府里就請了京城有名的夫子來為他啟蒙,教他讀經,但他對這種刻板嚴肅的教育興致缺缺,老是逃課與夫子玩捉迷藏,後來他听說三叔納了一個姨娘,心生好奇的偷偷來看,被這姨娘驚人的美色迷住,結果一下就被甄妍逮個正著。

听到宋英杰自承逃課來看美人,甄妍哭笑不得,便說了一個經書上的故事想教育他,想不到他並不想悔改,反而被她生動的故事給迷住了,此後每當得空,或是宋英杰不想上課時,便悄悄來找甄妍,讓甄妍給他講故事。

甄妍勸不回他,又不好強迫,就這樣一個故事接著一個同他說,沒幾天光景,居然也把一本詩經說得七七八八了。

「寶兒今天不是來听故事的,是特地來找甄姨娘的。」他那原本笑意盈然的小臉蛋突然垮了下來,愁眉苦臉地吟道︰「彼黍離離,彼稷之苗。行邁靡靡,中心搖搖。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甄姨娘,寶兒心里苦哇……」

他這可憐兮兮的模樣可讓甄妍心疼了,不過她也知這孩兒機靈,此番裝模作樣必有所求,便也忍住了將其摟在懷里疼惜的想法,鎮靜如常地回道︰「〈黍離〉說的是王朝東遷,沉痛于故國的殘破,你才七歲,哪有這麼大的憂慮?」

宋英杰的臉蛋兒更苦了。「甄姨娘,你教我讀經,這不是現學現賣嗎?寶兒這回真的慘了,只怕這事不解決,寶兒的會被鞭子打得開花。」

這府里誰舍得打他呢?甄妍瞧他說得越來越不著調,不由好氣又好笑。「你勇國公府的嫡長孫宋英杰都無法解決的事,我區區一個小女子,又如何幫得上忙。」

「就算幫不上,讓寶兒訴訴苦也是好的。」不知為什麼,宋英杰對她就是有種莫名的親近,就算只是說幾句話也令他心中歡喜。「昨日夫子派給寶兒的功課,是臨摹書聖的字帖,夫子仿書聖的字給寶兒寫了字帖,可是……可是寶兒今早臨摹時不小心睡著了,口水流在了字帖上,夫子那仿書聖的字就糊開了,我本想擦擦,但越擦越糟……」

听到竟是這般滑稽的事,甄妍有些好笑,但忍住了笑意,倒是春草抖了一下,別過頭去,免得自己真的笑出來。

「你把字帖拿出來我看看。」甄妍說道。

宋英杰在懷里掏了掏,掏出了一紙皺巴巴的字帖。

甄妍見狀先在心里搖了搖頭,這孩子是多麼排斥寫這東西,居然揉成了這個樣子,對一個背負著整個勇國公府期待的孩子來說,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她將字帖接了過來,小心翼翼地攤平,仔細一看,確實是一篇臨摹書聖的手抄〈樂毅論〉起始幾句,而宋英杰夫子的字在她看來,確有書聖之形,字體美觀工整,不過意卻是差了一點。

不知怎麼地,甄妍就覺得自己能臨摹出更神似書聖字跡的字帖,雖然她十二歲以前的記憶都不在了,但就書法而言,她有自信不落人後,而〈樂毅論〉的內容她也早已嫻熟于心,畢竟這是習書法的稚齡髫兒們必學的入門之作。

「我再替你寫一帖新字吧,這次切莫再弄污了,除非你的小真想討打。」

甄妍命春草備好紙筆,裁成宋英杰所用字帖的大小,執起狼毫小楷,正襟危坐地開始臨摹起〈樂毅論〉。她運筆一氣呵成,書聖的氣魄與嚴謹似乎也在這短短的篇幅之中展露無遺。

「甄姨娘,我怎麼看你寫得比夫子還好啊!」宋英杰贊嘆著,不知是否因為人美,他看甄妍寫字也美,比起那留著一把山羊胡的夫子,光是姿態就勝過十萬八千里。

甄妍微微一哂,娓娓說起樂毅的故事,那清脆如雨落窗欞的聲音,一下就吸引住宋英杰的注意,連春草都听得入迷。

「樂毅是舊時燕國的大將軍,他好兵法,武功高強,領兵有道,在政事上也很有自己的見解,就像你爺爺在咱們王朝的地位一般受人敬重。他最大的成就就是成功地合縱了秦、韓、趙、魏及燕五國,出兵伐齊,大敗齊軍于濟西。他之後留居齊地,接連攻下齊國七十余城,卻偏偏沒有拿下莒及即墨兩城,之後反被人施了反間計,丟官流亡,這件事成了他人生的污點,後世人大加議論。而這篇樂毅論就是在替他平反,說他不攻下莒及即墨兩城,是為了大局著想,可不是戰略錯誤。」

「怎麼說呢?」宋英杰瞪大了眼問。

連一邊的春草都點點頭,極想知道這個原因。

甄妍續道︰「因為樂毅想做的,不是兼並齊魯,而是想推行仁道啊!他對城池圍而不攻,沒有動武,便是想將這樣的仁慈之心傳遞給百姓,同時影響其他諸侯一同推行仁道,這麼做的目的,是對于一統天下的高瞻遠矚。」

「這麼說起來,樂毅倒是個大丈夫了?」宋英杰若有所思地說道。

甄妍卻是沒有附和,手也沒有停下。「樂毅此人在後世也是褒貶不一的,他的理想或許高遠,但他的行事也不是沒有可議之處。所以寶兒,以你的出身,以後很可能位居高位,千萬要記著每件事情不能只看表面,不能隨波逐流,要有自己的見解,做個堂堂正正的大丈夫……好了!」

話聲至此,她的〈樂毅論〉也告了一個段落,恰恰寫到夫子停下的那一句。若有人能拿來書聖的真跡比對,一定會發現無論是筆跡或神韻,都極為相似,一個摹本能到這種程度,也算是出類拔萃了。

「哇!我就說來找甄姨娘準沒錯!不僅故事說得好,連書法都難不倒啊!」宋英杰頂著可愛的笑臉,贊嘆地看著上頭的字,怎麼看都覺得比夫子的好。

甄妍還沒說話,春草卻是得意地一笑。「那可不!我們姨娘會得可多了,琴棋書畫都難不倒她,還飽讀群書,見識不凡,以後你就知道了。」

這時候,外頭突然傳來了呼叫聲,卻是宋英杰的奶娘在找人了。

之前多次讓奶娘在這里逮到他,所以這回午睡人不見,奶娘第一個就是往甄妍這里找。

宋英杰還想抬杠,但听到奶娘的聲音,整個人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差點栽倒,幸好甄妍眼明手快地扶住了。

「甄姨娘,我要走了,下回再來找你听故事!」語畢,他伸手往桌上一抽,就要把字帖收起來,但一看上面墨跡未乾,甄妍的字他也舍不得亂揉,索性一手抓著紙的一角,就這麼晾著,匆匆忙忙地準備爬窗逃跑。

「寶兒,要做個堂堂正正的大丈夫啊!」甄妍突然不疾不徐地道。

宋英杰一腳都快跨上窗了,猛地停下,小臉上出現了猶豫,最後居然像個壯士般,帶著悲壯的神情,轉頭向著大門,抬頭挺胸地朝著奶娘的方向去了。

春草見狀,這回真的笑了出來。「姨娘,還是你對這寶貝少爺有辦法啊!」

入夏之後,氣候就熱得快了,記得春天的衣服才收起來沒幾日,這天兒就熱得令人直冒汗,就連外頭的蛙叫蟬鳴听起來都那麼令人煩躁。

偏偏勇國公夫人徐氏心寬體胖,最是苦夏,已經命兩個婢子在後頭不斷搧風了,面上流下的汗水卻幾乎糊了她的妝,那黏糊糊的感覺並不好受,令徐氏更加不耐煩。

她知道自己不是被那些炎熱或蟲鳴給擾了心情,而是眼前負責教導宋英杰的李夫子叨叨絮絮個不停,讓她越听越悶。屋子里風吹不進,若非接待李夫子這等人物非在正廳不成體統,她都想問問能不能將整個陣容搬到院子的那棵重陽木下,至少還涼快些。

「……一旬的正課,令孫就逃課了三次,若是國公夫人認為老夫教得不好,那麼老夫可以自請離去,絕不與國公夫人為難。」李夫子余怒未消地道。

突然間話就說到這個分上,脾氣大的徐氏差點沒拍桌,想把宋英杰那兔崽子抓來揍一頓,但多年來位居國公夫人的高位,也讓她培養出了幾許氣度。

「夫子何出此言?我們從沒嫌棄你教得不好啊!」徐氏連忙安撫著。

詎料李夫子卻是搖了搖頭,這回表情卻成了沮喪。「以令孫在老夫這里的學習情況,按理說應是什麼都沒學到,頂多會幾個大字罷了,可是令老夫驚訝的是,令孫習經卻是熟讀強記,已遠超過老夫所教授的,甚至問他問題還能舉一反三,要知道他才七歲啊!」

李夫子露出了個不知道是慚愧還是不滿的神情。「令孫固然天姿聰穎,但據老夫觀察,他卻不是會主動讀書的類型,只怕是府里替他請來了新的夫子,才讓他學有所獲。既然如此,老夫也當知情識趣,卸下這夫子的職位。」

徐氏知道這是李夫子埋怨府里嫌他教不好了,不過她卻是越听越迷糊。「李先生,別的我不敢說,但府里是當真沒有替寶兒另聘夫子,是不是哪里搞錯了?」

李夫子堅決地道︰「老夫絕無可能搞錯。夫人請看——」他由袖里取出了一張紙,在徐氏面前攤了開來。「前幾日,老夫寫了一帖書聖的〈樂毅論〉讓令孫回去臨摹,之後他交上來的摹本卻是比老夫想像得好了太多,卻叫老夫內心生疑……」

「這有什麼不好的?」徐氏納悶,心里頭也月復誹著這老頭說話自相矛盾,不乾不脆,好或不好都讓他說完了,偏偏還說不清楚。

李夫子自然不知徐氏所想,他只顧自己汗顏,說話也顯得拖沓。「如果令孫是依著老夫的字帖,是決計寫不出那麼好的字,老夫由令孫手上取回字帖,卻發現……這根本不是老夫的手筆!」

「什麼?」一番話,說得徐氏也懵了。

「這字帖上的字,一樣是仿書聖字體,但寫得卻比老夫好得太多,筆力剛健,神韻十足,老夫自嘆不如。」李夫子嘆了口氣。「若是令孫另有明師,老夫也無顏尸位素餐,今日便掛冠而去。」

「等等等一下,夫子你也別開口閉口就要走,先把事情弄清楚再說。」

徐氏已自認屬于沒有耐心那類人,這李夫子倒是比她還性急,而且還是急著把一頂無能的帽子扣在自己頭上,她真有點遲疑是否還要讓這迂腐的夫子繼續教自個的愛孫,怕不被教壞了腦袋。

徐氏望向了宋英杰的奶娘。「寶兒最近有什麼奇怪的舉動嗎?他真的像夫子說的那樣……呃,去和別人學習了?」

奶娘也是一頭霧水。「沒有啊!孫少爺和以往一般作息,該吃就吃該睡就睡,倒是他最近時常趁著午憩時間,偷偷溜到三爺那新納姨娘的院子……」

「啊!」奶娘突然叫了一聲,讓徐氏與李夫子都嚇了一跳,她察覺自己此舉不妥,尷尬地告了罪,才急忙說道︰「奴婢想起來了!夫子拿的那張字帖,好像就是從甄姨娘那里拿來的!那日奴婢見孫少爺不在房里午睡,連忙到甄姨娘那里去尋,果然就見孫少爺從里頭走出來,手里拿著的就是一張剛寫好的字,墨跡都還沒乾透呢!奴婢覷到了上頭寫著樂毅、即墨什麼的,現在看見,八成就是夫子手上的字帖了!」

「會是她?」那個鄉下土包子?說實話,徐氏是不信的。她想像中的甄妍,除了那張臉還有點看頭,其余都不值一提。「叫寶兒過來,我來問問。」

而李夫子一听到尋到了寫字之人,眼楮先是一亮,有心想求見討教一番,但听到對方居然是個女眷,那就不方便如此冒然求見了,火熱的心不由涼了一半。

奶娘立刻下去,不一會兒便將宋英杰帶到正廳之中。

宋英杰原還以為祖母尋他是有什麼好處,笑嘻嘻地小跑進來,但一看到嚴肅的夫子也在場,那張可愛的笑臉立刻垮了一半,心忖八成沒好事了。

「寶兒你過來。」徐氏見孫子不開心,對李夫子就更有意見了。她喚來宋英杰先是親昵地摟了摟,也不嫌熱,這才步入正題。「寶兒,你告訴祖母,這張字帖你從哪里得來的?」

宋英杰看著徐氏向他攤開的字帖,心里想的卻是東窗事發自個兒要遭罪了,便低下頭懺悔道︰「是寶兒不小心弄糊了夫子寫的字帖,才去求甄姨娘幫忙重新寫一張的!但夫子派發的作業,寶兒都完成了,只不過字帖換了,祖母可不要罵寶兒。」

還真是她!徐氏訝異地看著宋英杰,訥訥說道︰「甄妍……那甄姨娘很會寫字嗎?」

「何止會寫字啊!她還很會說故事呢!就是甄姨娘跟我說了很多詩經上的故事,我才能把詩背起來的。」提到這個,宋英杰居然得意地揚起小臉,好像夸的是自己媳婦似的。

徐氏卻是皺起了眉,那甄妍如果只是會寫字就罷了,居然教起了寶貝孫兒讀詩經,這孩子一張白紙似的,萬一讓個鄉下土包子……好吧,會寫字的鄉下土包子給教壞了,那還了得?

于是徐氏心中有了計較,難得嚴厲地對宋英杰說道︰「以後乖乖的和夫子學習,不許你去找甄妍了!天知道她都教了你什麼玩意兒?」

「為什麼?甄姨娘有什麼不好?」宋英杰氣鼓鼓地反問。

有什麼不好?徐氏一下子被問住了,她根本不太認識甄妍這個人,又哪里知道她好不好了?對這人的印象也不過出于成見罷了。

「甄妍來歷不明,誰知是忠是奸呢……反正你要听大人的話,這是為你好。」徐氏端起了祖母的架子,但听起來卻很有耍賴的成分。

「祖母,你覺得三叔可能讓一個壞人進我們勇國公府嗎?」這下倒是換成宋英杰用一種看呆子的眼光看著自己祖母。

徐氏再一次啞口無言。要說這府里城府最深、最有心計的,就是她的三兒子宋知劍了,她身為母親都覺得這兒子的心思深不見底,如此深謀遠慮的人,會放一個禍害在自己家里?

連她都說服不了自己。

宋英杰的聰穎本就超過一般孩童,尤其遇到他堅持的事,可是什麼理由都能搬出來。他見祖母辭窮,居然搖頭晃腦地掉起了書袋子,「亂之又生,君子信讒。君子如怒,亂庶遄沮。祖母啊,你一定是听了他人的讒言,君子必須怒言遏止,才能很快的制止禍亂。所以府里有人散布甄姨娘的壞話,肯定是要禍亂咱們國公府,這件事必須讓三叔知道,寶兒去也。」

說完,他眼底閃過一絲淘氣,抽走祖母手上的字帖飛也似地跑了,留下目瞪口呆的徐氏,最後只能無奈地望向了李夫子,像是在埋怨他教的都是什麼東西。

李夫子卻是苦笑了起來。「夫人,這《詩經.小雅.巧言》,已超過老夫教的進度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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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浴桶里的嬌客

江寧西倚長江,水道蜿蜒于城鎮之中,兩岸植滿楊柳,輕風拂過搖曳生姿,風采娟秀,偶有小船劃過,船頭一壺酒、船尾一卷書,閑情逸致,溢滿風流才情。

曲徑流水入了人家,穿屋而過,成了江南充滿趣味的風景。江寧名士甄平的住家就這麼坐落在水道之上,比起殷實人家宅第的雕梁畫棟,甄府顯得小巧精致,清雅幽靜,足以令行經的船客們頻頻回首,心生向往。

時人皆以牡丹為美,但甄平的花園卻不種牡丹,而是植滿了各式茶花。春日紅英覆樹,花色妍麗如錦,繁盛不下牡丹,茶樹夾雜在玲瓏多姿的奇石假山之中,風格獨特,凸顯出了主人不願媚俗卻也不落人後的心氣。

然今日的甄府卻不寧靜,主人心氣再高也全壓抑了下來。

因為王朝的皇帝微服南巡,居然看上了甄平的宅子,領著諸位隨行官員不請自來入內賞景。

一行人除了皇帝,還包含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相爺梁祥,六部的重要官員,還有皇帝面前的紅人、御史大夫宋知劍等等,嚇得主人都失卻平時的冷靜,連忙命人送上好茶好菜,殷勤接待。

下人們端著各式瓜果點心,沿著回廊快步走向水岸邊的藪春舫,如今已是春天,庭院郁郁蔥蔥,卻沒人有心思多看一眼美景,全低著頭趕路,連聲音都不敢大些。

所謂舫,就是建在園林水面上的船型建築,又稱為不系舟,供人設宴觀景,一眼望去猶如處在船上,身臨水中,余波蕩漾。甄平府中伸入流水而建的藪春舫便是一座以茶花為名的兩層樓房,不僅風光明媚,空氣里甚至隱約能聞到茶花的香氣。

舫後一塊赤紅奇石,嵌入了舫尾之中,恰恰像行船的尾舵般,奇趣盎然。坐在藪春舫二樓的主位,皇帝李康睿享受著春風美景,想像自己真坐在船上隨波搖曳,對自己突發奇想轉道甄府滿意極了。

此時負責巡視四周的侍衛親兵進門,與相爺梁祥耳語一番,其後梁祥朝著皇帝拱手,微微點了頭,示意四周安全無虞,皇帝的笑容便展了開來。

「呵呵呵,甄平,你毋須立在那兒,一起坐下吧!」李康睿展現了親和力,笑吟吟地覷著甄平。

「草民不敢。」甄平躬著身拜下,聲音都有些抖了。

「有什麼不敢的?朕叫你坐,你就坐,否則豈不落實了朕這喧賓奪主之名?」李康睿自嘲道。

話都說到這分上了,甄平只好告罪坐下,不過背脊挺得老直,也只敢坐在椅沿前段,表情別扭,渾身僵硬。

李康睿倒是怡然自得地享用起甄平提供的小點心,說是自家女兒做的,一入口那個馥郁的香氣還有甜而不膩的口感令他贊不絕口。

御史大夫宋知劍觀察到了甄平的背幾乎都被冷汗打濕,不由瞳眸一縮,輕聲道︰「甄先生,你似乎過度緊張了?」

這麼一開口卻是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原本還想打個圓場的梁祥都默默地將話吞回肚里。

宋知劍不過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但隨便一句話便是氣勢凜然,讓這批在官場里浸婬許久的老狐狸們都不敢插口,認真地听著,似是在推敲其中弦外之音,又似被其威嚴所震懾。

因為宋知劍可是當朝新寵,心思縝密行事周全,城府更是深沉,一言一語都有其深意。御史大夫平時監察百官,可謂皇帝御用的寶劍,指向誰就斬誰,誰又敢在其面前多說一句廢話?沒看到就連皇帝都不發一語,一副看戲的樣子,在等著宋知劍自由發揮嗎?

「草民……」甄平深吸了口氣,勉強說道︰「有幸得見天顏,驚喜交加,故有些失態,望宋御史見諒。」

「我才開個口,甄先生就知道我是誰了?」宋知劍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甄平卻像是沒那麼緊張了,有條有理地回道︰「能跟隨在陛邊,又如此年輕的,非本朝有史以來最年輕的狀元郎,宋御史您莫屬了。」

宋知劍的確是王朝一個史無前例的人物——出身武將世家,大將軍勇國公的麼子,卻走了文人的路。十歲中童生,十七中舉人,十八歲便成了王朝史上最年輕的狀元。而後入翰林為皇帝起草詔書,只花了三年便入了御史台,再兩年成為御史大夫,深受皇帝寵信。

也因此,並不會因為甄平合理的回答,宋知劍就會忽略自己發現的一些疑點。

他沒有繼續在甄平身上挑刺,反像是顧左右而言他,「莊子雲︰『巧者勞而智者憂,無能者無所求,飽食而遨游,泛若不系之舟,虛而遨游者也。』故而這不系之舟,含有文人隱逸、不問政事之意。」他定定地望向甄平。「甄先生在府上也蓋了藪春舫這麼一座不系之舟,不知是否仕途失意,不滿現狀而心生隱意?」

「不……草民沒那麼多想法,純粹是附庸風雅罷了。」甄平神情古怪地解釋。

「那真是可惜了。」宋知劍目光有些冷,微嘆了口氣,像是真的遺憾至極。「陛下南巡來到江寧,問起當地名宿何者學問最佳?十有八九都推薦了甄先生。听聞去年南京府鄉試解元岑生年紀不大,便是向甄先生你學習策論,像你這般棟梁之材,隱身在此確是埋沒了。」

此話一出,在場官員都微微變了色,可是並非為了甄平有所疑義的來歷,而是為宋知劍消息靈通而驚訝。他們才進到這甄府……一個時辰左右吧?宋知劍居然已經把甄平的底模得一清二楚,連甄平的學生姓岑,是鄉試解元都知道。

有幾個官員不由得打了個冷顫,人在朝中沒少做幾回偷雞模狗的事,會不會宋知劍早就心知肚明,只是因為某些緣故,還沒對他們下手?

而宋知劍對甄平的寒暄,仔細想想可是字字誅心。要知王朝正當興盛,朝廷鼓勵各方有才之士積極出仕,可說只要有能力,便不太可能有懷才不遇之事。甄平受到眾人推崇,還教出了個年輕的舉人,才學無庸置疑,但自身卻歸隱在江南,暗喻著自己對政事心灰意冷,個中涵意就值得探討了。

不過已經沒時間讓他們細思分明了。眾人目光刷刷刷地鎖定了甄平,後者原顯得有些為難,但後來不知怎麼表情變得驚恐,讓眾人心中都閃過了一絲異樣。

在甄平目光所及之處,不知從哪里飛來一枝利箭,咻一聲地射中了某個官員的頂戴,那名官員都還來不及驚叫,已然變得披頭散發,狼狽至極。

而那枝箭將頂戴狠狠地射飛釘至窗欞之上,尾羽還一顫一顫地搖晃著。

「刺刺刺刺刺……刺客!」

光天化日之下,官員們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目瞪口呆,四散奔逃。混亂之中,下一枝利箭再次飛來,快速又犀利地直直對準了皇帝,顯然這才是射箭者真正的目的。

「護駕!」

侍衛們來不及合攏保護皇帝,那枝利箭似乎就要得逞,李康睿驚駭得無法動彈,臉都刷白了,此時坐得離皇帝最近的宋知劍突然奮不顧身地撲了過去,而那枝箭便深深刺入了宋知劍的背……

「宋卿——」

甄府後院是眷屬家居之處,而甄平的眷屬也只有一個女兒,名叫甄妍。

甄妍平時養在深閨里,並不常出門走動,所以在地人只知有這麼一個人,見過她的到底不多。

雖然眾人都認為依甄平的家教,那甄妍必然是個大家閨秀,但仔細算算她已年滿十七,卻沒有談過婚事,所以無不私下議論甄妍只怕有什麼隱疾,抑或貌不驚人,久了也沒人對她有興趣了。

甄妍居住的院落被一叢茂盛的竹林包圍著,很是隱密,大片如碧玉般的瑩綠青翠將這方小天地與外頭隔絕,春陽之下灑落一地的濃蔭,居在其中令人神清氣爽。

那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的甄妍正悠閑地泡在浴桶之中,享受一室的靜謐,浴桶里灑著她親自采集的香料,沒有花香那麼濃郁膩人,聞來卻是沁人心脾,是一種屬于女兒家的、低調婉約的清香。

她背靠著桶沿,闔著眼卻也看得出眉如翠羽,瓊鼻朱唇,動人的美貌之下是如白雪般無瑕剔透的肌膚,減之太瘦,增之太肥,似乎這世間的一切美好全落在她一個人身上了。或許這便是甄平將她深藏起來的原因,像她這般傾城的麗色,若沒有一個強大的靠山,只怕會招來惡意的覬覦。

突然間,她的眼楮倏地睜開,柳眉微蹙,屏息听著外頭隱約的喧鬧聲。

她這里一向安靜,父親沒事並不會來尋,所以這般的嘈雜擾得她有些心緒不寧,那靈動有神的美眸不知是否因為桶中熱氣,還是因為不安,竟浮起氤氳水光,讓她整個人顯得更加柔美。

「春草。」她喚著自己的丫鬟,「外面怎麼了?」

那名喚春草的丫鬟也才十三、四歲,頂著一頭雙螺髻,看起來仍是稚氣,亦是一臉不解地走進了內室,「听說今日府里有貴客,會不會是那些貴客鬧起來了?」

「鬧到這里來,這動靜也太大了……」甄妍搖了搖頭,「扶我出來吧。」

她伸出一只白皙嬌女敕的柔荑,扶著桶沿站了起來,窈窕嬌軀上泛著沐浴過後的微紅,美顏更是嬌艷欲滴,饒是春草日日盯著,也不由看得痴了。

甄妍有些啼笑皆非。「好看嗎?」

「好看。」春草呆呆地點頭。

「再好看也要穿上衣服呢,你說是不是?」甄妍半開玩笑地覷著她。

春草居然認真起來。「小姐說的是,總不能白白讓人看去。」

甄妍差點沒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個丫頭傻里傻氣的,服侍人說真的也不是很周全,但忠心是無庸置疑的。當初她就是挑中春草的單純執著,否則只怕這傻丫頭還不知會被賣到哪里去。

就在春草去取布巾的時候,外頭那喧鬧的聲音突然就進到了院子里來,而且似乎是直沖著甄妍的房間門口,這下原本還有閑情逸致鬼扯的主僕兩人緊張了,急急忙忙就要穿上衣服,但春草的傻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在這緊要關頭居然越弄越糟,底褲拿成了外褲,肚兜還掉進了浴桶里。

那聲音已來到大門前,甄妍只听到自己的父親不知在對誰說著話,音量大到讓里頭的她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宋御史,請你要相信草民,草民真的不知道為什麼會有人在寒舍刺殺陛下……草民也是無妄之災啊!如今事情既已發生,草民心知無法幸免,只求宋御史為草民查清真相,在草民死後照顧我唯一的女兒,也不枉草民辛苦地救你這一回。」

接著,甄妍就听到房門被打開,甄平似乎將一個東西扔了進來,然後大聲地朝著她喊道——

「妍兒,爹此次蒙受不白之冤,必死無疑,能為爹洗刷清白的只有這位宋御史。宋御史如今重傷,你無論如何都要保住他!」說完,又是砰地一聲,房門被關上了。

甄妍听得心中一緊,心知發生了大事,听父親之言帶有死志,她又如何能看著自己父親白白去死?

這下也顧不得自己赤身,她自個兒由浴桶爬了出來,也來不及拭乾身上水滴,就要春草快些幫忙她直接套上外衣,然而她衣服才穿了一臂,突然內室之外出現了一個身染鮮血的年輕人,直接進了屏風之內,那年輕人很是清俊,可怖的傷勢並沒有稍減他高華淡然的氣質,他的背上甚至還插著一枝箭。

宋知劍被甄平推進門後,辛苦地倚著牆站立,模到了內室,本能的往屏風後鑽,想找個掩蔽處,想也想不到自己看到的竟是如此旖旎的風景。他一時忘了開口,直愣愣地看著眼前穠縴合度的美人,有著傾國傾城的美貌,冰清玉潔的氣質……

好吧,被他看了這麼一眼之後,或許不那麼冰清玉潔了,但他敢說這是他這輩子看過最美麗的女子,沒有之一。

眼看女子就要尖叫出聲,宋知劍用盡了最後的力氣,氣若游絲地說道︰「別叫!你應該是甄妍……在下宋知劍,情況緊急有所冒犯……但我們還處在危險之中……隨時有人會再闖進來……」

方才在甄府前院,宋知劍代皇帝受了一箭,皇帝在親兵及其余官員的保護下離開了甄府,留下來的護衛及親兵們則抵抗著來勢洶洶的刺客們,但宋知劍傷重,已走不了多遠,被甄平趁隙救下,送到了後院來。

如果說方才他還對甄平救他的動機有所懷疑,但現在一看到衣衫不整的甄妍也漸漸開始相信了甄平幾分,因為甄平救他歸救他,沒必要讓自己的女兒吃這麼大的虧。

何況甄平應該根本不曉得甄妍正在沐浴,所以直接將他送到女兒身邊,是真的認為自己必死,想將女兒托付給他。甄平其實可以自己逃跑的,但他沒有,以生命來證實自己的清白,由不得宋知劍不信。

在短短的電光石火間,甄妍不知道宋知劍已經想了那麼多,她只知眼前這個男人將自己看了個精光,但她爹似乎要她一定要救這男人。

壓抑下了尖叫的沖動及困窘的情緒,甄妍顧不得眼前搖搖欲墜的宋知劍,連忙與春草七手八腳地先將衣服穿上,橫豎已經被看了去,再多看幾眼結果也是一樣的。

好不容易大致穿好了衣服,但甄妍卻來不及與宋知劍好好地說一句話,因為她又听到外頭刀兵交擊之聲,似乎又有人要闖進來了。

方才這宋知劍說……他們還處在危險之中?

甄妍急了,春草也急了,左顧右盼想找地方把宋知劍藏起來,但這房里就算是最大的衣箱也決計藏不了宋知劍這麼一個大男人。

情急之下,甄妍靈機一動,竟招呼了春草一起趨前扶住宋知劍,接著在他傻眼的表情之中,將他推進了浴桶,縴手還順便在他腦門按下,將他整個人淹進水里。

砰!這時候,房門又被踢開。

甄妍眼尖,拉著春草往前走了幾步,直接站在宋知劍方才站的地方,腳下踩著他滴落的血跡。

這回闖進門的人是兩名蒙面的黑衣人,他們直進到內室,見到這內室屏風後居然有兩名女子,不由粗聲粗氣地問道︰「你們有沒有看到一個年輕人,著白色長衫的?」

甄妍恰如其分地表現出了一臉害怕,至于春草,那根本不用裝,早已嚇得涕淚直流,說不出話。

甄妍支支吾吾地說道︰「什麼……什麼年輕人?我不知道!你們是誰?怎麼闖進我甄府……」

其中一人見甄妍國色天香,衣著凌亂雙頰緋紅,頭發還濕漉漉地,顯然方才出浴,似乎起了邪念,但另一個黑衣人較為謹慎,語出警告地提醒伙伴,「抓人比較要緊!」主人有吩咐,若能趁機除去宋知劍,可免除後患。

那起了色心的黑衣人聞言不得不放棄,臨走前還出氣般踢了衣箱一腳,見翻出的都是些衣物,才與同伙悻然飛奔離去。

只怕他們死也想不到,他們找了半天的人,會被一個弱女子藏在她剛剛才用過的浴桶內。

直到腳步聲遠了,甄妍與春草才又匆匆回到浴桶邊,將里頭奄奄一息的男人給撈出來。

而宋知劍顯然只剩一口氣了,他用盡最後的意志力吐出了一句話,接著就瀟灑地昏了過去。

「送我……回京……我……會對你負責。」

兩個姑娘一起傻了,而甄妍的小肚兜兒甚至還掛在宋知劍的頭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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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言 是金子到哪都會發光

這個故事是這麼開始的,男女主角的相遇,始于一場香艷又危險的意外,宋知劍受了傷,被甄妍的父親推進女兒的閨房,將她托付給他,他也負責任的納她為妾照顧她後半輩子。

在回府的路途上,甄妍照顧宋知劍,在朝夕相處的日子里她很快愛上才華出眾的他,只是回府之後兩人就再也沒有交集,因為這時宋知劍尚未愛上甄妍,只希望她在府里能過得自在,不要受拘束,所以沒有去見她。

不過是金子到哪里都會發光,在面對原本排斥她的勇國公府眾人時,她以自己出色的能力得到大家的尊重,這點是宋知劍沒想到的,不用他特別關注,她的消息就會由各個管道傳入他耳中,令他對她益發好奇,她那怡然自得的生活態度也很讓他激賞,兩人因此有了越發密切的互動與快速增長的感情。

不知道大家注意到了嗎,甄妍並不是有現代女性主義想法的穿越女,她是個土生土長的古代原住民,但她即便喜歡上一個人,也沒有因此失去自我,反而行止有度的用自己的人格魅力贏得眾人真心的喜愛,也贏得自己的感情與幸福,雖然遭遇困境,但她卻沒有變得尖銳激烈,

而是隨遇而安的想辦法讓自己過得好,並在她能力範圍內關心照顧宋知劍,覺得這樣就很幸福了,這種平靜的智慧是很難得的,君不見許許多多社會案件都是因為無法控制情緒造成的,尤其是感情事更是容易讓人瘋狂。

所以比起甄妍國色天香的外貌,這樣冷靜理智又不失溫柔婉約的個性更讓小編大為驚艷,如果小編是男人的話,她就是我心目中的理想情人啊!

電影《天外奇跡》里說︰「幸福不是長生不老,不是大魚大肉,不是權傾朝野,幸福是每一個微小的生活願望達成,當你想吃的時候有得吃,想被愛的時候有人來愛你。」

由此看來甄妍是幸福的,無論是微小的生活願望或是再大的生命危險,都有人體貼的為她想好了每一步,讓她能一直幸福每一天,也希望正在閱讀本書的你也能在微小的生活願望中找到自己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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