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菓《倔強的溫柔》

shek

出版日期: 2012年05月4

從小到大，因為出色的外表
她總是毫不費力就能得到異性的關注
可是，她一點都不覺得開心……
對她來說，漂亮的外表並不是值得高興的優點
反而突顯出她跟長相平凡的家人之間的差異
尤其她的哥哥姊姊成績都是名列前茅
更顯得重考生的她好像除了外表之外一無是處
為了擺脫父母兄姊的冷言冷語
她從家裡搬出來，和另外三個年輕人合租房子
沒想到「同居」生活才過沒多久，她就被告白了……
唉，雖然這不是第一次有男生向她告白
但這一次她的感覺卻不一樣
除了因為對方是同處一個屋簷下的樓友
更因為她也偷偷喜歡著他！
只是……說起來也許沒人相信，但她其實超沒自信的
她很害怕，這個陽光男孩喜歡她只是因為她長得漂亮
至於她其他的優點，他根本就不在意也看不見……

shek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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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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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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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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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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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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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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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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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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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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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期中考結束之後，同學們上課的心情變得輕鬆了許多。

　　下課前助教將之前大家交的報告一一地發回，拿到報告後大家紛紛交頭接耳地談論著彼此的分數。

　　大學的考試和國、高中時期不太一樣，有些科目的期中考是直接以交個人報告或是分組報告的方式來代替的。

　　一開始可能不太習慣，考過一次以後就有經驗了。剛入學時二年級的直屬學姊張憶荷就是這樣向他形容期中考這件事的。

　　趙至強念的是國貿系，就算是舉行筆試的科目，題型很多都是申論題，依據各人理解的程度大家寫的答案都不太一樣，所以教授評分的方式也就不像國、高中時期的考試那樣有標準統一的答案。

　　看了看自己那份報告上面那個大大的A，應該算是不錯的成績，因爲旁邊的同學都用羨慕的眼光看著他。

　　下課鈴聲響起，趙至強婉拒了康樂股長找他一起去聯誼的邀請，收拾好課本文具後立刻就往教室外衝。

　　他最近一下課立刻溜得不見人影，就連原本熱中的動漫研究社的社團活動都較少參與，平常混一起的同學和社團認識的那些朋友都在取笑每天準時回家吃晚飯的他是個標準的妻管嚴，趙至強只能無奈地傻笑，目前他可是什麼名分都還沒有討到呢！

　　告白的話已經說出口了，卻沒有得到明確的回覆，現在他和那個害他被取笑是妻管嚴的正主兒之間的關係只是普通的室友而已。

　　趙至強還記得自己第一次看到張美善時的感覺。

　　她那頭烏黑滑順的長髮紮成了馬尾，露出了清秀甜美的臉龐，就算沒有刻意的裝扮，身上還穿著便利商店的制服，卻一點也不影響她綻放出亮麗的神采。

　　當時店裡有好幾位男性顧客，他們全都是爲了要多看她幾眼才在店裡面東摸西蹭、逗留不去的。

　　第二次見到她是在自己的租賃處，暫時借住在這裡、佑德學長的表妹陳嘉凌拉著她一起回來，說要一起分租樓上的空房間。

　　佑德學長徵詢了現有的住客也就是他以及詩元學長的意見後，並沒有人投下反對票，於是張美善就變成了他的室友。

　　美善和嘉凌都跟他同年，三個人在一起很快就混熟了，只是她們倆都是重考生，目前白天在便利商店打工，晚上則去補習班上課，日子過得非常的緊湊。

　　一起生活之後，趙至強發現張美善不止是長得漂亮而已，就連性格都很隨和體貼，不管跟她聊些什麼，她都很有反應，就算是她不懂的領域，她也不會因爲覺得無聊就擺出乏味的表情。

　　國中時期趙至強曾經追求同屆的美麗校花，在一起之後才發現彼此的個性和興趣完全不同，每次見面好像都得刻意找話題才會有話可以講，不多久兩人就都累了，明智地立即以分手收場。

　　趙至強之前還跟學長說以後他找女朋友不會再以外貌爲首要條件，能談得來才是重點，沒想到不多久後就讓他遇到兼具美麗外表與隨和性格的張美善。

　　漂亮的女孩子身邊總是圍繞著許多的追求者，趙至強有近水樓台先得月的契機，只可惜他忍不住衝動告白之後，一直沒有得到張美善的回應。

　　「美善……」回到家，趙至強直奔廚房一開口就喊著心上人的名字，可是廚房裡只有陳嘉凌一個人而已。「咦？嘉凌，美善不在嗎？」

　　陳嘉凌看了他一眼，撇了撇唇應了聲：「嗯。」

　　「美善去哪兒了？」

　　平常的這個時間，她們應該都在廚房裡準備晚餐，吃完飯之後她們還得去補習班上課，所以他才會每天一下課就急急忙忙地趕回家。

　　錯過晚餐時間的話，要再見到美善就是晚上十點之後了。

　　他可不想miss掉任何可以跟她在一起的機會啊！

　　「有補習班的同學來找她借筆記，他們到店裡去影印了。」自從前些天無意間聽到趙至強對張美善告白後，陳嘉凌一直覺得心酸酸的。

　　逃到表哥這裡，見到趙至強的第一天開始，她就對他極有好感。她一直覺得他對她很關懷、很照顧，是因爲他對她也有好感的關係，沒想到趙至強喜歡的人卻是美善。

　　如果不是那天親耳聽到他對美善告白的話，她到現在可能還傻傻地認爲趙至強是喜歡她的。

　　美善因爲顧忌她，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回應趙至強的交往要求，這種感覺真的很糟糕，爲什麼大家都看得出來她喜歡趙至強，他本人卻一點反應也沒有？

　　面對這個鈍感的笨蛋，陳嘉凌真是無言到極點了。

　　「等一下去補習班不就能見到了，爲什麼要特地過來家裡找她？」趙至強的警覺天線猛地升了起來，「嘉凌，那個來找美善的同學是男的還是女的？」

　　陳嘉凌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男的。」

　　「欸？男的？！」趙至強吃驚地瞪著陳嘉凌，追問道：「那個人叫什麼名字？美善跟他很要好嗎？」

　　「我怎麼會知道，我又不是美善。」陳嘉凌翻了翻白眼。

　　之前她一直覺得趙至強是個性格很沉穩的人，原來他也是會情緒激動的。她一直沒察覺到這一點，全是因爲趙至強根本就沒有在意過她。

　　她愈想就愈傷心，於是忍不住壞心眼地酸了一句：「補習班裡有好幾個男生都想追求美善，就連在便利商店站班的時候，都經常有男生跟美善要電話，你如果也想追美善的話，不努力一點可能會追不到的。」

　　「嘉凌，美善有沒有跟你說過我什麼？」趙至強突然想到自己可以向嘉凌打探一下美善的心意，女孩子之間應該會聊到這些吧？

　　「不要問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她躲了好幾天，才不得不跟美善攤牌，但是這件事情她一點也不想讓趙至強知道。失戀已經夠糗了，她才不要當他們之間的傳聲筒。

　　「嘉凌，是不是有其他條件比我好的男生在追求美善？」

　　「想知道什麼你自己去問美善啦！」陳嘉凌逃也似地將剛炒好的青菜端到餐桌上去，藉此逃避趙至強的問題。

　　哪裡曉得趙至強像跟屁蟲一樣地追了過來。「嘉凌，你跟美善那麼要好，幫我問一下她對我的感覺到底怎樣，好不好？」

　　如果不是有強勁的競爭對手的話，爲什麼美善不肯接受他呢？

　　他覺得美善對他也是有好感的，聽到他告白的時候她並沒有拒絕，不曉得她一直拖著不肯給他答案的原因到底是什麼？

　　「才不要，你自己去問。」陳嘉凌匆匆走回廚房裡，端了熱湯鍋出來：「走開、走開，小心別被我燙到了。」

　　趙至強無奈地閃到旁邊去。最近幾天不止是美善，就連嘉凌也怪怪的，她們倆似乎都不太願意看到他的樣子。

　　「嘉凌，你就幫幫我嘛！」

　　陳嘉凌賭氣地將湯鍋用力放到桌子上去，動作大得讓趙至強嚇了一大跳。

　　「這是你跟美善之間的問題，你自己想辦法解決啦！」

　　趙至強怯怯地望著她，實在不明白她的反應爲什麼會是這樣。

　　是她跟美善的交情不夠好到可以聊感情的事？

　　還是他跟嘉凌的交情不夠好到可以拜托她幫忙這件事？

　　「嗯……那我去一趟便利商店。」趙至強摸了摸鼻子，既然嘉凌拒絕幫忙，他也只能從正主兒身上找答案了。

　　※※※

　　晚間新聞正在介紹中部幾個可以觀賞獅子座流星雨的私房秘密地點，其中一個離他們學校不遠，騎車大概半小時就可以到了，這幾天新聞炒得很熱，趙至強班上有同學在揪團號召大家一起去看，趙至強也想躬逢其盛，不過他可不願意跟一大群人吵吵嚷嚷地上山。

　　今晚的天空萬裡無雲，是適合看流星雨的最佳夜晚，他跟佑德學長借了機車，打算等美善下課後邀請她一起上山去觀星。

　　山上空曠的地方很多，找個僻靜的角落停車，他就可以享受和美善在一起的兩人世界，看她還能怎麼躲避他。

　　拜托詩元學長稍後趕去附近的超市幫忙嘉凌做採買的工作後，趙至強便衝到補習班樓下站崗，一見到她們倆下樓就過去立刻把美善給截走。

　　「嘉凌，把美善借給我一下。」趙至強不由分說地將張美善拉上後座，替她戴上了安全帽，然後朝陳嘉凌揮了揮手。

　　今天是去超市採買食物及日常用品的日子，本來他應該陪著她們一起去超市充當搬運工的，但是趕上看流星雨的好時辰，流星可是不等人的。

　　雖然對嘉凌有點不好意思，不過他已經拜托詩元學長趕過去幫她的忙，不會讓她一個人提著大袋小袋的東西回家的。

　　張美善原本想拒絕這個突如其來的邀約，陳嘉凌卻頭也不回地就走了，似乎是生氣了的樣子，她覺得很過意不去，可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趙至強喜歡的人是她，並不是嘉凌。

　　她這麼想並不是要自誇自耀，而是感情的事並不是想要怎樣就能夠怎樣的，有的時候就連自己的心情都無法左右了，更別提想去命令別人回心轉意。

　　而且，她對趙至強也有一些好感。

　　如果不是因爲知道嘉凌喜歡趙至強的話，那天晚上突然聽到趙至強要求要跟她交往的時候，她一定會開心地跳起來。

　　她在搬過來和大家一起住之前絕對想不到竟然會發生這樣子的窘況，這些天她的心情一直很煩躁，嘉凌跟她開誠布公地談過了，說希望這不會影響到她們之間的友情，可是真的不會受影響嗎？

　　她無法這麼樂觀地看待這件事。

　　剛剛嘉凌頭也不回就走掉的背影，讓她感覺嘉凌對趙至強似乎情難忘懷，她沒有辦法不去介意嘉凌的感受，快快樂樂地跟著趙至強去約會。

　　可是趙至強一臉興奮地說著今天極大期的獅子座流星雨怎樣多怎樣美，聽著聽著，她也就期待了起來。

　　她從來沒有閑情逸致進行這樣的休閑娛樂，每天不是打工就是去補習班上課，日子幾乎就被這兩件事給填滿了。

　　如果是其他人來約她的話，現在時間這麼晚了她根本不可能跟著去的，是因爲對趙至強有一定程度的信任感，她才願意乖乖地坐上他的車。

　　還有，她覺得是時候給趙至強一個答案了。

　　這幾天一直躲避他，她的心情跟他一樣的糟糕。

　　「美善，你要抓好喔！不敢抱著我的話，拉住我的外套也可以。」出發之前，趙至強半轉過身子這麼叮囑著。

　　張美善以前也坐過其他男生的機車，那些肖豬哥總是一上車就急著拉她的手去抱住他們的腰，感覺真的很差勁，而且在騎乘中還會一直故意急煞車，讓她的身體因慣性作用不停地往前貼在他們的背上……但是這些小動作趙至強都沒有做，他只是端正地坐著，並且挺直了背脊爲她擋風。

　　到了半山之後，才發現今晚趕著去看流星雨的人潮多到爆炸，路上大車小車在重要路口處整個塞住了，慢慢順著車流彎進偏僻的産業道路後，趙至強挑了一條只有機車才能通行的小便道，這才和那些大車分開。

　　「上山之後，有一段公路那裡沒有路燈，是平常大家看夜景的好地方，我們到那裡去找個地方停下來。」趙至強擔心張美善會害怕，事先提醒她道：「美善，你應該不會怕黑吧？」

　　張美善嗯了一聲。如果是平常的話，只有兩個人到這麼偏僻的地方，她可能真的會害怕，然而今晚到處都是人，到了趙至強說的那個地方之後，那段原本黑抹抹的公路熱鬧得像是在舉行什麼秘密party般。

　　停好車後，趙至強拿出車箱裡的雨衣，帶著張美善爬上路旁的黃土坡找了個位置坐下。剛開學的時候，系上家族聚會後學長姊帶他來過這裡觀賞夜景，正前方開闊的景致令人感到心曠神怡，這裡是只有在地人才知道的私房秘點。

　　下方墊著雨衣他們可以放心地往後躺下去，上方就是萬裡無雲的天空，若是等不到流星雨的話，前方靜謐綺麗的夜景也不會讓他們有白跑一趟的感覺。

　　人群錯落地分布在路旁的土坡上，不時傳來旁人驚呼的聲音，張美善也努力地望著天際，尋找那傳說中看見就能許願的流星。

　　趙至強突然單手撐著上半身湊近到她上方，居高臨下地望著她：「美善，看到流星了嗎？」

　　張美善驀地紅了臉，嗔道：「你這樣我怎麼看啦？」

　　「我剛剛已經看到一顆了。」趙至強捉住她想要推開自己的手，充滿期待地凝視著她：「我許了願喔！」

　　張美善既緊張又有些害羞，他這樣說是想要她問他剛剛許了什麼願吧？

　　趙至強這人平常看起來挺溫和的，最近她才知道他會有突如其來的驚人之舉，比方說之前那天他突然在廚房裡跟她告白，希望她跟他交往。

　　那真的是讓她措手不及的一刻。

　　躲了這麼多天之後，她不能再這樣折騰他了，該給他一個答案才行。

　　雖然這裡沒有路燈，但並不是完全的黑暗，路上也一直不斷有機車朝這個方向過來，趙至強在黑暗中凝視著她的臉，低聲問道：「美善，你不問看看我許了什麼願嗎？」

　　見她不回應，趙至強只好自己講出來：「我希望你能當我的女朋友。」之前她說要考慮一下，這麼多天過去了，應該已經考慮好了吧？

　　如果她說no的話，他會很難過的。不過他並不曉得自己到底是哪裡來的自信，就是覺得美善不會拒絕他。

　　如果她對他一點意思也沒有的話，根本就不會跟他一起上山看星星。

　　現在好不容易可以兩人獨處了，他想問清楚她對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那個……」張美善猶豫了好一會兒，總算是開口了。「至強，我們……我們可以先從朋友開始嗎？」

　　聽到這樣的答案，趙至強有點驚慌：「這是拒絕我的意思？」

　　張美善連忙搖頭，「不，我只是希望我們能多了解彼此一些之後再決定。」

　　「那不就是交往的意思嗎？」趙至強不是很明白她的想法。

　　張美善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才好，她並不是想拒絕他，但是又不希望讓大家知道他們在一起，尤其是嘉凌，在她感到釋懷之前，能夠低調一些是最好。

　　後來她乾脆就不解釋了，她本來就打算這麼告訴趙至強的：「我們從朋友開始吧！如果你不能接受的話，那就當作是我拒絕了。」

　　「美善，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趙至強還想再問清楚一點，張美善卻推開他坐了起來。「走吧，回去了。」

　　「好，我不說了，我不逼你。」趙至強急了，好不容易把她拐上山來，這麼快就離開怎麼行！「美善，你還沒有看到流星吧？再待一會兒好不好？我也才看到一顆而已。」

　　張美善見他一手捂著唇不再說話，也就不再跟他嘔氣了。

　　她抱著雙膝抬頭仰望著無垠的天空，在這樣悠閑的時刻裡，她好想拋開一切煩惱暫時什麼都不要去想，只要享受眼前的美景就好了。

　　「啊──流星！」她看到了，一道畫過天際的閃亮痕跡，伴隨著附近人們的驚呼聲，張美善也驚訝地喊了出來。

　　許願什麼的，哪裡還來得及？流星的速度太快了，等她意識到的時候，那軌跡已經在眼前一閃而逝。

　　「美善，躺下來看吧？」趙至強輕輕扯了扯她的衣角。

　　張美善半轉過身子看了他一眼，最後敵不過想要觀賞更多流星的渴望，再次往後躺了下去。

　　眼前閃爍著星光的整片天空讓她想起小時候爸媽曾經帶著她和哥哥姊姊一起到太空劇場去玩的回憶。小的時候真的很快樂，慢慢長大之後，爲什麼煩惱的事情就愈變愈多呢？

　　多希望一直停留在小的時候，永遠不要長大。可是她又不是彼得潘……就算是彼得潘，也有長不大的煩惱吧？

　　所以說做人真的好辛苦呀！不管是窮是富、是美是醜，或者是聰明是愚蠢，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煩惱。

　　「美善，快點看那邊，好多顆流星啊！」幾乎是同時，先後三顆畫過了天際，趙至強突然指著右手邊的天空，驚呼道：「嘩，真的是流星雨耶！」

　　聽到他的話，張美善連忙看向他指的那個方向，不過她根本來不及看見那稍縱即逝的情景。

　　「啊，我沒看見，好可惜喔……」

　　「沒關係，再等看看吧！今晚是極大期，一定可以看到很多顆的。」趙至強的手放下之後，不小心碰到了張美善的手，他吃驚地立刻彈開。

　　張美善也馬上轉過頭瞪著他，發現趙至強並不是故意的之後，臉龐莫名地又赧紅了起來。

　　「對不起。」趙至強低喃著。

　　「沒關係。」張美善轉回正面尷尬地應了一聲。

　　現在她的眼睛雖然猛盯著天空，視線卻好像失焦了般，附近陸續又傳來幾聲驚呼，不外乎就是「我看到了」或者是「那邊、那邊！」之類的開心話語，張美善卻沒有心情再去追逐那些流星了。

　　她現在全身上下的感知神經都失去作用了，只剩下剛剛被趙至強不小心碰到的左手還有感覺而已。

　　不，應該說她不自覺地放大了左手的感應神經，她總覺得似乎還會發生什麼事情……她的手指感覺得到一股熱度，雖然沒敢看一眼確認，但是趙至強的手似乎還擱在她的手旁邊。

　　果不其然，就在她屏息以待的時候，那股熱度慢慢地、慢慢地靠近過來碰了她的手指一下。

　　這次就真的不是不小心的了。

　　張美善像被下了定身咒般，就連呼吸都小心翼翼了起來。

　　其實趙至強並不是不曾碰過她的手，她教他洗碗的時候、一起去市場買菜的時候，生活裡有很多機會可以觸碰到彼此。

　　可是現在不一樣，在美麗的星空下，她和他並肩躺在一起。

　　他想要握她的手。

　　先是小指輕輕地觸碰在一起，大概見她沒有躲也沒有逃，他就更加大膽了起來，手指悄悄欺上她的，一根一根地捉握住，從小指到食指，正當她以爲他會連拇指也一起收服的時候，他的大手掌整個貼握在她的手背上，然後滑過虎口處變成和她手心貼著手心。

　　趙至強不敢置信他竟然成功握到她的手了，她一點拒絕的意思都沒有，既然如此，爲什麼還要說什麼從朋友開始的鬼話？

　　於是他更進一步地和她十指交握在一起，緊緊地扣住她的手。

　　這時張美善的定身咒終於解了開來，她害羞地想要把手抽回來，卻被他用力拉了過去，放進他的口袋裡。

　　「你的手好冷，進來取暖一下。」趙至強沒有再多說些什麼，省得她又嚷著要馬上回去。

　　從朋友開始，只是牽個手應該不爲過吧？

　　如果沒有這個限制的話，他想做的可不是只有牽手而已。

　　張美善感覺心跳怦亂得不能自已，幸好他並沒有做出更多讓她驚慌失措的事情來，反正沒有人看到他們牽手，就讓她稍稍沉浸在這個瞬間吧！

　　一顆流星迅速在天際畫過，正巧就在她視線的正中央處，張美善忍不住許了個願：希望她認識的每個人都幸福快樂。

　　佑德學長、詩元學長，趙至強還有嘉凌，這幾個室友對她來說是最重要的夥伴，她真的希望大家都能夠幸福快樂。

　　至於趙至強跟她之間的事……她覺得在嘉凌真正釋懷之前，她應該是沒辦法踏出那一步的。

　　※※※

　　張美善在便利商店的工作時間是從早上七點到下午三點，之前剛來的時候，她總覺得八小時的工時真的好長、好難熬，後來陳嘉凌也到這裡上班之後，兩個人有伴，站班時一邊閑聊，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而且嘉凌還會幫她擋那些爛桃花，如果有男顧客藉機攀談或是騷擾她的話，嘉凌就會擺出兇巴巴的晚娘臉孔來嚇跑那些人。

　　「欸？！嘉凌，你是說真的嗎？」

　　聽到嘉凌和詩元學長假戲真做現在真的變成男女朋友了，正在整理冰箱排面的張美善整個傻住了。

　　「嗯，真的。」陳嘉凌忍不住窘紅了臉，這件事表哥和趙至強都不曉得，所以不用特地跟他們講，但是美善是知情的，不講清楚不行。

　　而且美善因爲顧慮她，直到現在都沒有接受趙至強的追求，這真的讓她覺得很過意不去。

　　「那……」張美善滿臉都是藏不住的欣喜。「那……」可是她卻問不出口自己現在是不是能跟趙至強在一起了。

　　這件事情原本就不該徵詢嘉凌的允許，她這樣說只會讓嘉凌更加難堪而已。

　　「美善，你跟趙至強要不要在一起是你們的事，用不著顧慮我啊！我就知道你會這樣想，所以才馬上跟你講的。」

　　張美善笑了笑，沒有再多解釋什麼。

　　她知道嘉凌的想法跟她一樣，她們都因爲珍惜這段友情，才會這麼在意對方的想法。現在嘉凌和詩元學長陰錯陽差地湊成了一對，她真的很替她感到開心。

　　「美善，快點答應跟趙至強交往吧！你也是喜歡他的，對不對？」

　　「應該吧！」張美善其實有點害怕這種感覺。

　　從小到大，她總是毫不費力地就能得到異性的關注，她知道大部分的人都是因爲她長得漂亮才喜歡她的，可是她一點都不覺得開心。

　　張美善一直都是家裡的異端，她的爸媽都是高中老師，上面兩個哥哥姊姊都考上了爸媽認可的理想名校，唯獨她，考不上國立的大學就算了，竟然連排得上號的私立學校也撈不到。

　　她哥哥姊姊的外貌長得都挺平凡的，像極了爸爸媽媽，而她卻一天天出落得更加標致，附近鄰居們都曾偷偷取笑她大概是醫院抱錯的孩子，跟家人站在一起的時候，被指指點點的人永遠都是她。

　　對張美善來說，漂亮的外表並不是值得高興的優點，反而是突顯出她跟家人之間的差異。

　　當她發現她爸媽偷偷去醫院做過親子監定的那一刻，她真的覺得很受傷。

　　最後親子監定的結果顯示她的確是爸爸媽媽的親生女兒，沒有抱錯的疑慮，不過跟哥哥姊姊比起來，除了漂亮之外她真的沒有其他的長處，爸媽對她很有意見，尤其是她不夠聰明的這個部分。

　　每次學校考試發成績單的日子一到，回到家她都垂頭喪氣的，餐桌上聽著爸媽對哥哥姊姊的讚揚，她真的很想當場挖個地洞鑽進去把自己藏起來。

　　國、高中時期就更誇張了，被封爲校花的她每天都有收不完的情書，可是她從來不敢把那些信件帶回家裡去，也不敢隨便亂交男朋友，只因爲有次姊姊在校門口看見她被幾個男生給圍住，回去之後就嘲笑了她一句：胸大無腦。

　　類似的事情層出不窮，她在家裡活脫脫就是一個小受氣包，不管她在外面有多受歡迎，回到家之後她就是一個怪胎。

　　「應該？這是什麼答案啊？」店裡暫時沒有客人，店長也還沒到，應該可以放心地聊一下天。「美善，你還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喜歡趙至強喔？」

　　如果不喜歡的話，直接拒絕他不就好了？

　　不對不對，她看得出來美善應該對趙至強有意思，要不然那天她不會乖乖跟著趙至強上山看流星的。

　　據她所知，他們補習班裡也有好幾個男生在追求美善，可是美善從來都沒有理過他們──這一點她可以做證，因爲美善每次去上課都跟她黏在一起，就連去洗手間也一樣，那些男生根本就沒有機會對美善展開攻勢。

　　「我不知道他爲什麼會喜歡我……」

　　聽到張美善說出這樣的話，陳嘉凌忍不住笑了出來。

　　「美善，你長得這麼漂亮，連隔壁一把年紀的王叔叔都一天到晚在虧你，你竟然不曉得趙至強爲什麼會喜歡你？」

　　聽到陳嘉凌大笑的回應，張美善低喃道：「如果我不是長這個樣子，他是不是就不會喜歡我了？」

　　「呃──」陳嘉凌僵住了笑臉，看來美善並不是因爲害羞，也不是在開玩笑，而是真的在煩惱。「對不起，美善，我不應該笑的。」

　　聽到陳嘉凌道歉，張美善連忙揮了揮手。「嘉凌，我只是沒什麼自信而已。不好意思，我不應該跟你聊這個的。」

　　她也太沒神經了，竟然跟曾經喜歡過趙至強的人講這些，而且這件事問嘉凌也沒有用，她又不是趙至強，不可能有答案的。

　　「美善，我已經不介意了，真的。」陳嘉凌拍了拍張美善的肩頭，說道：「以後你就盡量跟我商量，家裡就我們兩個女生，那兩個壞蛋要是敢欺負我們的話，我們就聯手給他們好看！」

　　「像是不煮飯給他們吃嗎？」張美善想像著那畫面。聽說在她們搬來之前，那三個人餐餐都是吃外食的。

　　「對，就是這樣。」陳嘉凌忍不住擊掌大笑：「一定要讓他們知道我們不是好欺負的……」

　　「你們兩個，上班時間不要顧著聊天！」

　　看見店長走進來，張美善連忙加快了手上的整理動作。早上七、八點過後，架上的飯團、漢堡、三明治這類的産品就迅速地被清空，只需要整理飲料那邊的排面就行。

　　看見店長走到自己身邊來，還以爲他有什麼要吩咐的，沒想到店長只是拍了拍她的頭，就走進辦公室裡去了。

　　那意味不明的舉動，讓張美善有些心驚膽戰的。

　　其實這並不是店長第一次這樣對待她，之前店長也曾伸手搭過她的肩，但是店長又不像是故意在吃她豆腐的樣子，她只好當作店長是在表示他的親和力，並沒有過度反應。

　　「美善。」等到店長走進辦公室之後，陳嘉凌立刻溜過來悄聲問她：「店長幹嘛摸你的頭啊？」

　　「我也不知道。」張美善搖搖頭。

　　「店長該不會也在追你吧？」陳嘉凌驚訝地瞪大了眼。

　　「不太可能吧？」她並沒有感受到那種氛圍。

　　「店長今年應該三十七歲了吧？還沒有結婚，又沒有女朋友，應該也沒有男朋友，怎麼會不可能？」

　　「你怎麼知道他沒有？我們又不是二十四小時都相處在一起。」張美善忍不住笑了出來。男朋友咧！嘉凌的思想還真是開放。

　　「不說了。」眼角餘光瞥見店長推開辦公室的門走了出來，陳嘉凌一溜煙地奔回櫃台去。

　　張美善轉頭一看，正好和店長對上眼。「美善，你今天晚上有空嗎？」

　　「欸？！」

　　「我這裡有廠商送的電影招待券，要不要一起去？」

　　才剛跟嘉凌說店長不太可能追求她，竟然馬上就被約了，張美善吶吶地連話都說不完整了：「那個……我晚上……要去補習……」

　　「等你下課之後，我再過去接你。」

　　其實張美善並沒有要同意的意思，可是又無法直截了當地說出「不要」這兩個字，因爲對方是店長，不是路上那些隨便搭訕的無聊男子。

　　她只好用婉轉的措詞來拒絕店長的好意。「下課之後時間已經很晚了，應該也沒有體力去玩樂，店長還是找別人去吧！」

　　「今晚不行的話，那就挑你隔天休假的晚上再去如何？招待券的時間是到這個月的月底，不急的。」

　　「呃……」沒想到店長這麼不屈不撓，張美善感到有些爲難，她如果當著旁人的面拒絕店長的約會，店長會不會惱羞成怒就把她fire掉？

　　甚至施行連坐法把嘉凌也fire掉的話怎麼辦？

　　「唉唷，店長，這種好康你怎麼只約美善一個人啊？」張美善並沒有要她幫忙，可是陳嘉凌嗅出了張美善的爲難之處，開口幫她擋約會。「這樣我會吃醋的喔！」

　　「你也想一起去嗎？」店長楊景豪笑道：「沒問題啊！一次帶兩個小美人去看電影，路上的男人會羨慕死我的。」

　　「那可不行，兩個小美人都已經有護花使者了，店長要是想跟我們約會的話，得打敗兩個有爲的青年喔！」

　　「這樣啊，那我不要貪心，只選一個就好了。」楊景豪看著張美善，露出了挑戰的表情。「我還以爲美善沒有男朋友呢！」

　　這下不得了，陳嘉凌正式確定店長也想追求張美善，不禁替趙至強擔心了起來。

　　店長雖然年紀大了美善一大截，但也算事業有成，又沒有什麼不良嗜好，和同年紀的男生比較起來，應該更有魅力吧？

　　張美善不好回應，表情有些尷尬。她現在的確沒有男朋友，但是有以交往爲前提相處著的朋友兼室友一名。

　　而且，她是喜歡趙至強的，只是對交往這件事有點心理障礙而已。

　　「店長，上班時間約女店員去看電影是不道德的，你不是叫我們別顧著聊天嗎？」陳嘉凌朝張美善使了個眼色：「工作了、工作了！」

　　「抱歉，是我的錯。熱心工作是對的，私事下班之後再來討論。」楊景豪笑笑地轉身準備回辦公室去。這種軟釘子他並不介意，反而覺得很有挑戰性。「嘉凌，如果碰到討厭的客人，你也要繼續這麼熱心地保護美善喔！」

　　辦公室的門關上之後，陳嘉凌忍不住朝張美善吐了吐舌頭：「美善，你現在有店長當靠山，哪裡還需要我保護啊？」

　　「別鬧了，嘉凌，我是真的不知道店長他……」竟然想要追她。看來她的桃花真的是無處不開啊！

　　「好，我相信你。」陳嘉凌見識過張美善的無敵魅力，連隔壁的王爺爺都說要是自己年輕個五十歲的話，鐵定會追著她跑的。

　　注意，這個王爺爺跟王叔叔是父子，美善的魅力連爺爺級別的都無力抵抗，但是她卻對自己很沒有信心，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明明就是個萬人迷，卻一點自覺也沒有，美善你真是個奇葩。」

　　張美善也很困擾，她平常根本就沒在打扮上花心思，馬尾、素顔，再加上最平凡樸實的T恤牛仔褲，甚至每天有八個小時都穿著便利商店的制服，這樣也能迷倒一群人，這能怪她嗎？

　　總不能讓她故意把自己給弄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