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珊《大俠使命必達》

出版日期:2011年6月9日

  “以客為尊”是他做生意的規矩,“要錢不要命”則是他的個人招牌,
  可這次他要護送的“貨物”,卻是一再挑釁他這兩項人生準則,
  原因無他,只因他傻傻接下一個不可能任務:護送嬌滴滴的千金大小姐回家!
  而她,還真不是普通難搞——
  想找個暫時落腳處,她一會兒嫌住這裏不滿意,一會兒說住那裏不舒服;
  想多少抱怨個幾句,她便拿他這輩子最引以為傲的生意經來調侃,
  不是這裏刺激一下,就是那裏挖苦一下,讓他苦不堪言,
  基於大俠的職業道德,他只好打落牙齒和血吞,反正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不過他當然不是省油的燈——要知道大俠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人家他可是鬼見愁的江湖奇俠,想跟他鬥,門都沒有!
  既然這一路還很長,就看他能否使命必達,將她伺候得服服貼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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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何必轰轰烈烈.平淡也是一种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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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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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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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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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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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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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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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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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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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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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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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在密不透光的深林中,一輛馬車急馳在荒僻的小路上。

  路很小,馬奔得很急,忽然一個黑影當道而立,馬兒受到驚嚇,長嘶一聲,站立起來,車夫從前座摔下,滾到了草叢裏。

  待車夫爬起身,八名黑衣人已將馬車團團圍住!

  “諸……諸位大爺,”車夫結結巴巴道:“饒命!”

  “要命就快滾!”一名黑衣人冷冷道。

  車夫哆嗦著身子爬向馬車,想爬回駕駛座。

  “留下車子,滾!”黑衣人不耐煩道。

  “大爺,不行,車中坐的是我家小姐……”

  “唰”的一聲,黑衣人拔刀出鞘,車夫的一隻耳朵已被削下,當下鮮血淋漓!

  “血……”車夫捂住耳朵,一見滿手是血,嚇得當場暈了過去。

  “膿包!”黑衣人一腳將車夫踢進草叢,並將馬車團團圍住,“張小姐,請下車!”

  卻是無人回應。

  “黑風寨恭迎張小姐下車。”

  還是無人回應。

  一眾黑衣人不禁猜想——莫非車中人已被嚇暈了?

  最靠近車門的黑衣人看到站在一旁的首領頷首,便走近馬車,掀起車簾。

  此時“嗖”的一聲,不知從哪里射來一枝小箭,射穿了他的手掌!

  黑衣人吃痛退開,立刻有同伴上來幫他拔下小箭,綁住傷口。

  “明人不做暗事,是何路英雄,請現身相見!”眾黑衣人全神戒備著。

  “把車留下!至於見面,那就不必了。”清亮的男性嗓音傳出,他的言下之意似乎全然不把黑風寨當作一回事。

  黑衣人忙抬頭尋找聲音出處,卻因四面八方都是回音,以致無法確認聲音是從何處傳出。

  “兄台在我黑風寨地界,卻硬奪我們的彩票,江湖上從沒這個規矩!”黑衣人首領知道來人不好惹,索性先說之以理。

  “江湖有江湖的規矩,天下亦有天下的規矩。”

  “怎麼說?”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哦!所以兄台原來是保鑣的。”

  “唉!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可這麼說還真是低估了我的能耐;不過在你們俗人的眼中,大概也只有這種境界。”

  “不然呢?兄台是張老爺的朋友,還是秦堡主的朋友?”

  “都不是,我只是認識我們共同的好朋友。”

  “是誰?”

  “這朋友人人愛,它有時姓黃、有時姓白、有時姓朱、有時姓孔;個兒大的不見得有用,輕的往往比重的還貴重。”

  “……”

  “又不懂了是嗎?”林中人又是一陣笑,“所以平常要多念點書,不要只顧著打打殺殺、你爭我奪,到頭來不過是草包一個。”

  “願聞其詳!”黑衣人首領忍住氣,心想萬一此人大有來頭,黑風寨犯不著結下這種仇家。

  “看在你虛心求教的分上,小爺今天就做一次賠本生意,教教你囉!你可要聽好——姓黃的是黃金,姓白的是白銀;姓‘朱’的就是珍珠寶玉,姓孔的則是孔方兄,也就是錢的意思啦!而一大塊白銀不及一錠黃金,一箱的金銀亦不及一張銀票,這麼說你懂了吧?”

  黑衣人聽得面面相覷——搞了半天這人也是為了錢,“境界”又高到哪里了?

  “懂!你不過是想來分一杯羹,不過我告訴你,你找錯對象了!”黑衣人首領頓生殺意。

  “錯!大錯特錯。”林中人笑道:“我不是想要分一杯羹,而是想要整碗端過來物歸原主。”

  “你想來個黑吃黑?休想!兄弟們,動手!”黑衣人首領懶得再跟這人對話,一聲令下,八人分為兩組——一組攻向馬車,一組在外庇護。

  誰知眾人尚未擺好陣勢,立即“唉”聲四起,原來是內圈靠近馬車的四人又中了小箭,連忙後退。

  “你究竟想怎樣?”黑衣人首領罵道:“藏頭縮尾的,不是好漢!”

  “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之所以不露面,正是不想傷人性命,如果你還是執迷不悟,我只好勉為其難下來了。”

  “你來啊!誰怕你?”一群黑衣人仰頭上看,忽然一柄匕首已架在黑衣人首領的脖子上。

  “我來了!現在你怕不怕?”

  “我……我豈會怕你這小賊!”黑衣人首領又怕又怒,只因聽信他的話而仰頭,才會著了這小賊的道,讓他偷襲成功。

  “好!真英雄。”話聲剛落,小賊手上加勁,黑衣人首領的脖子就滲出血來。

  “你……你若敢傷我性命,黑風寨上下會傾全寨之力為我報仇的!”黑衣人首領雖然撂下狠話,但氣勢明顯已經變弱。

  小賊眉頭微皺,此時眾人已看清他的相貌——頂多二十來歲,斯斯文文的模樣,沒想到下起手來竟然這麼狠。

  “這真的有點麻煩。”小賊道:“不然我把你們全部滅口好了!”

  一群黑衣人聞言,當下驚恐失色,有兩人已開始後退,準備開溜。

  “走慢點喔!”小賊對那兩人道:“再走一步,下一枝箭就會射穿你們的喉嚨。”

  兩名想溜的黑衣人立刻停在原地,不敢再走一步。

  “蹲下!”小賊下達指令。

  一群黑衣人不禁遲疑了——如果聽了這小賊的話,豈不是自墮威風?

  “哪個蹲得最慢,我會讓他永遠站不起來。”小賊悠哉的說。

  一群黑衣人立刻蹲下。

  “好!真乖!現在把眼睛閉起來。”

  “做什麼?”黑衣人們不禁害怕起來——明眼人一旦失去視力,沒有不驚恐的。

  “哪個閉得最慢……”小賊又慢悠悠的說話了。

  黑衣人們料想下面必是那句“我會讓他永遠睜不開來”的威脅,立刻爭先恐後把眼睛閉上。

  “乖!”小賊贊道:“在我沒說好之前,千萬不要改變姿勢,否則……”

  一群黑衣人連忙點頭。

  “甘老大,怎麼樣?”小賊望著黑衣人首領道。

  “什麼怎麼樣?肉票你儘管拿去,不過前路兇險,秦堡主的仇家、張老爺的財富,都會是你的催命符!”

  “富貴險中求啊!這事就不勞甘老大費心了!”小賊一掌擊昏了甘老大。

  牽過馬車,到草叢中抱起車夫,小賊向蹲在地上的眾黑衣人道:“小爺我現在要走了,半個時辰內,你們都不可睜開眼睛;若有哪個不聽話的想來送小爺,小爺一定禮尚往來,不教他失望,有沒有聽不明白的?”

  眾黑衣人連忙點頭,又連忙搖頭。

  袁不凡駕車走了約莫一個時辰,時近正午,來到一個小鎮,他將車夫丟在一家醫館前,買了些乾糧又繼續趕路。

  但奇怪的是,在這一個時辰中,車內竟然毫無動靜。

  打從馬車一出張家莊,袁不凡就跟上了——

  眼看原先負責保護馬車的護院、鑣師一個個被攔路打劫的匪徒殺得或死、或傷,他卻絲毫沒出手的意思。

  既然當初談好的價錢是五箱金條,要做的事是護送張小姐到如春堡,其他的事他當然懶得管。

  江湖中人,誰不是過著刀頭舐血的日子?既然入了江湖,就要有搏命的準備,他不會破壞這個規矩。

  雖然他服膺的只有他自己的規矩!

  他跟了馬車兩天,直到所有人都敗下陣來,這才輪到他上場。

  從車轍的深淺來看,他確定車中確實坐了一個人,而且是個不太重的人,因此他認定張小姐一直坐在馬車裏。

  奇怪的是,如果她真在車裏,從黑風寨攔路打劫到他出手接過這筆生意,這麼長的時間,她怎麼一點聲音都沒有?

  袁不凡不禁開始懷疑起來。“張小姐,你還好嗎?”試探的問,想想以他多年混跡江湖的經驗,如果剛才得罪黑風寨的代價是換來一輛空馬車,那他真該金盆洗手了!

  無人回應。

  “張小姐,你在車裏嗎?”這句問話著實白癡,他邊問邊左右張望,看看有沒人注意到他?還好沒有!

  還是無人回應。

  “張小姐,你是睡著了,還是嚇昏了?”如果說有哪句問話比剛才那句更白癡,那就是現在這兩句了!

  不管張小姐是睡著了,還是嚇昏了,都不可能回應他啊!

  果然回應他的,還是一片靜默。

  “張小姐,”袁不凡終於按捺不住,“我不管你是睡著了、嚇昏了,還是根本不在車裏,我準備要掀開車簾一探究竟了,所以在我數到三之前,如果你再不出聲,我就要冒犯了!一——”他當真開始數了起來。

  “二——”他故意把聲音拖得很長,想給張小姐一些準備時間,畢竟姑娘家要整理儀容,總是要花點時間的。

  “二又二分之一——張小姐,時間不多囉!”其實他有點猶豫,萬一張小姐真的只是“恰巧”睡著了,而她又“恰巧”衣衫不整,在他掀開車簾時她又“恰巧”醒過來,那他“恰巧”被當成淫賊的可能性就會變得很大。

  這麼多個“恰巧”,會讓他接下來的工作變得很棘手——他總不能在這兩個月裏每天都把她打昏,免得她吵得自己不得安寧吧!

  是的!他們還得在一起兩個月,而這還是在沿途無人打擾的最好情況下。

  袁不凡突然發現,這筆生意有些他未考慮到的因素,五箱金條的代價似乎開得低了些。

  “二又三分之二——張小姐,我再數一次,就要掀車簾了喔!”袁不凡甚至開始猜想,這位張小姐或許耳背,所以聽不見他說的話。

  不過無論如何,他都要解開這個謎!

  “三!張小姐,我來了!”袁不凡終於發揮了他平日當機立斷的長處,轉身將車簾撥向一旁。

  “你閉著眼睛也看得見嗎?”車廂內傳出嬌滴滴的女性嗓音。

  “你早點出聲不就好了!”袁不凡笑了,放下車簾,轉過身才睜開眼。

  “我就是要看看你這人到底可靠不可靠!”

  “那我到底是可靠,還是不可靠?”

  “可靠才怪!”張小姐道。

  “為何?”袁不凡發問只是出於好奇,他才不管別人怎麼看待他——反正他已擺脫“淫賊”的嫌疑,其他就沒那麼重要了。

  “雖然我不知道你姓啥名誰,也不知道你為何要搶我的馬車,可是我已發現了你的一個弱點,這麼容易暴露自己弱點的人,怎麼可靠得起來?”

  “是嗎?我有什麼弱點?”他在意的向來只有黃白朱孔四兄弟,為了它們,他只會變得更強大,他“要錢不要命”的名號可不是天上掉下來的。

  “你的功夫怎樣?”張小姐忽然問道。

  “還過得去。”他可是個謙虛的人。

  “在武林中的排名如何?”

  “沒排過!不過從我出道以來,還沒一單生意被我搞砸過。”若非如此,這樁棘手至極的買賣也不會落在他手上。

  “那你跟‘北霸天’相比呢?”

  “什麼?”袁不凡有點懷疑自己是否聽錯了。

  “北霸天啊!那個殺人不眨眼的秦觀海!”

  “什麼?”袁不凡再次懷疑自己是否聽錯了,“殺人不眨眼”這五個字出自張小姐之口聽來格外刺耳——因為秦觀海可是她未來的爹呀!

  “‘北霸天’這個名號可不是吃齋念佛修來的吧!”張小姐特意強調這一點。

  “有理!”袁不凡笑了,覺得這位張小姐還挺有趣的。“倒是張小姐還沒說出在下的弱點到底是什麼呢!”

  “這還不簡單!”張小姐道:“只要有個功夫跟你差不多的姑娘脫光了跟你對打,你就必輸無疑。”

  “為什麼?”

  “因為你看不見啊!你閉著眼睛跟她對打,怎會打得過她?”

  “我為什麼要閉著眼睛?”袁不凡覺得很奇怪。

  “那你剛才為什麼要閉著眼睛?”

  袁不凡一怔,“這怎能一概而論?張小姐既是大家閨秀,又是我的金主,我當然要以客為尊。”

  “是嗎?”

  “如果張小姐不信,等這單生意結束後您盡可試試。”袁不凡笑了。

  三個時辰後,馬車到了杏花小鎮。

  在這三個時辰中,袁不凡沒跟張小姐說過一句話,就連中餐都是他在客棧買了打包好,送到車上給張小姐享用的。

  他們之間純屬生意關係,沒必要建立什麼交情。

  不過講到生意,袁不凡可就認真了——他是做口碑的,一定會讓顧客感到滿意的,所以即使是乾糧,他也不會敷衍了事,中午他買了半隻玫瑰油雞、半斤香鹵牛腱、一隻醬肘子、六塊煎得香酥的抓餅、一瓶花雕及一壺碧螺春,作為他和張小姐的中飯。

  他一向不虐待自己,這麼辛苦的賺錢,當然要花個痛快。

  哪怕張小姐吃慣山珍海味,對他買來的珍饈也無可挑剔,這些可是他吃遍大江南北後精選出來的店家美食。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玉盤盛粗食。袁不凡自有一番道理。

  杏花小鎮顧名思義,全鎮遍植杏花,而在“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兩句傳世後,連“酒家”也與杏花鎮連在一起了。

  一彎新月當空微笑,袁不凡下車,牽著馬車入鎮,邊走邊看,不慌不忙。

  他知道在這種小鎮上,小酒館不少,大酒樓沒有;要填飽肚子不難,要住得舒適就得碰運氣。

  還好他雖然常冒險,卻不是憑著運氣活到現在的,他早就打聽到一家小客棧,準備作為今晚的落腳處。“張小姐,今晚就住這裏好嗎?”袁不凡來到一間民宿外。

  張小姐掀開窗簾一看,“這怎麼能住人?”

  袁不凡點點頭,繼續牽車前進,直到下一家民宿。“張小姐,這裏行嗎?”

  張小姐又看了看,“你開玩笑吧?看樣子就知道不衛生。”

  袁不凡又點點頭,繼續前行。“這裏您可滿意?”馬車停在鎮上最大一家客棧前。

  這客棧雖不豪華,但看來比剛才兩間民宿要有規模些——其實這正是他的盤算,相信經過前兩次比較,張小姐的標準應該會調整一下。

  不料——

  “這也稱得上是客棧?比我家的柴房還不如!”張小姐挑剔道。

  “唉!”袁不凡故意歎了一口氣,“柴房也罷,茅廁也罷,出門不比在家,過了這個村,沒有那個店,您就勉為其難,將就一下吧!”

  “將就?你不是講究‘以客為尊’嗎?”張小姐調侃道。

  袁不凡這才明白張小姐是故意在找他的碴,可是他想不起來自己什麼時候得罪過她,想了又想,忽然想起中午時他對她開了個玩笑——

  “如果張小姐不信,等這單生意結束後您盡可試試。”

  真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這句話算是冒犯了她,袁不凡只能自認倒楣。“不然您打算怎麼辦?難不成要在馬車裏過一夜嗎?”

  “虧你說得出口,真是辦事不力!”張小姐道:“在來這間客棧前曾經過一戶人家,看那朱漆大門還算有點樣子,今晚就勉為其難去那裏休息吧!”

  “那可是別人家,怎能說去就去?”袁不凡當下覺得,這位張小姐真是太驕縱了。

  “你不是標榜‘以客為尊’嗎?”

  袁不凡不禁頭痛起來,他發現這話現在似乎成了他的緊箍咒,他只能一咬牙,“行!既然張小姐執意如此,在下一定為您辦到!”

  袁不凡果真有本事,不到半個時辰,馬車就進了徐府。

  而張小姐果真愛擺譜,連下馬車都要袁不凡在一旁攙扶;袁不凡也不以為意,就讓她扶著,一路像伺候娘娘似的把她攙進大廳。

  徐府的老爺以前曾經做過縣官,告老還鄉後建了這座宅子,用來安度晚年;徐府的少爺、小姐或在外經商,或已嫁人,只剩最小的女兒還待字閨中。

  見禮過後,徐府招待他們兩人吃了一頓豐盛的晚餐。

  張小姐對他們的盛情招待感到很稱心,但席間徐夫人頻頻勸她快些回家見父母卻讓她有些不是滋味——這本是她的傷心事,那可惡的男人竟隨便的跟別人說了!

  飯後她回到客房,那可惡的男人還算識相,去柴房借宿——他當然得去住柴房,因為徐府就只有一間客房。

  直到現在,她都還沒問過他叫什麼名字,反正這不重要,對她來說,他無足輕重!

  忽然有人輕敲她的房門。“張姐姐,你睡了嗎?”

  “沒有,是哪位?”

  “我是映心,我可以進來嗎?”

  “請進。”原來是徐府小姐。

  “張姐姐,現在來沒打擾到你吧?”

  “當然沒有,是我打擾了,今天真要謝謝令尊、令堂的款待。”張小姐儘量表現出良好的家教。

  “姐姐喜歡,那就最好了,我還怕我娘今天在飯桌上說的話惹姐姐不高興呢!”

  “怎麼會,令堂也是關心我。”張小姐口是心非的說。

  “老人家說的話,姐姐毋須在意,想怎麼做就照姐姐的意思去做就行,我對姐姐和袁大哥是百分百支持的。”

  “嗯?”什麼意思?

  “對不起姐姐,袁大哥把你們的事都告訴我們了,他千交代、萬交代叫我們假裝不知道,不然怕你會害臊;可是我覺得你好勇敢,我真的好佩服你。”

  “我們的事?你說的是什麼事?”張小姐完全搞不清楚狀況。

  “姐姐是江南富戶的千金,卻毅然放棄榮華富貴的生活不是嗎?”

  “是啊!”張小姐點點頭,雖然離家不是她自願的,但也總算是放棄了過去的生活。

  “袁大哥以前不是你們家的下人嗎?”

  “嗯,是啊!”原來那傢伙姓袁,而他既然自稱下人,她也樂得當他的主子;心情一爽,張小姐順手拿起茶碗啜了一口。

  “你和袁大哥的戀情不見容于父母,於是你和袁大哥私奔,一路上顛沛流離,躲避家人的追捕。”

  “咳咳……”張小姐冷不防被茶水嗆到,漲得滿臉通紅。

  “姐姐小心,”徐映心急忙幫她捶背,“不要動了胎氣。”

  “什麼?”張小姐被噎得更厲害了。

  “姐姐,你發病了嗎?”徐映心慌張了,“我馬上去找郎中來看你。”

  “別……”張小姐伸手制止她。“只是噎到,不是什麼病。”

  “姐姐,你別再瞞我了,”徐映心面露淒然之色,“袁大哥都跟我們說了。”

  “他又說了什麼?”好個姓袁的,張小姐順了順氣,“說我得了不治之症是嗎?”

  徐映心眼中含淚,點了頭。“他說你身子弱,本來不能懷孩子,可是因為太愛他,想為袁家留下一條血脈,所以冒著生命危險懷了孩子。

  “袁大哥帶你四處尋訪名醫,說務必要在產誕下孩子前將你的身子調理好,雖然……雖然這是個奢侈的願望,但他會抱著這個希望一直一直努力下去。”

  張小姐聽得臉色一陣紅、一陣白,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袁大哥好癡情,姐姐好偉大!”徐映心邊流淚,邊握住她的手。“袁大哥說這些日子你已漸失信心,想要放棄自己,他非常痛心。

  “姐姐一定不能放棄希望,不然袁大哥一定會活不下去的!”徐映心一再勸慰,深怕她不肯支持下去。“姐姐,你一定要答應我,一定不要留下袁大哥一個人,你們要一家三口,不,四口、五口、六口……快樂幸福的活下去。”

  真是夠了!“好,妹妹,我答應你,我絕對不會比‘袁大哥’先死。”張小姐怒極反笑。

  “真的?”徐映心破涕為笑。

  “真的,我也很擔心袁大哥將來會生不如死呢!”

  徐映心用力的點頭,卻感到一陣莫名的寒意,似乎是從張姐姐身上發出來的,是張姐姐的病更重了嗎?

  “妹妹,你可以幫我一個忙嗎?”

  “姐姐你說。”

  “我想請問柴房要怎麼走?”

  “姐姐,你想袁大哥了是嗎?”徐映心的臉紅了,“袁大哥說你懷了孩子,你們不方便再‘在一起’,所以他一個人去柴房住。”

  那姓袁的真是夠了!讓她私奔、未婚懷孕、患了絕症還不夠,竟然還把她編派成了蕩婦淫娃——她去柴房找他,不正表示她“寂寞難耐”嗎?

  “袁大哥要我們千萬不能把柴房的位置告訴你,如果你執意要跟他在一起,他只好先走了;但姐姐不用擔心,袁大哥說他明天一大早就會回來接你,這段時間如果你想他,他就叫你想想四個字。”

  “哪四個字?”

  “我不知道我有沒有聽錯,”徐映心有些遲疑,“他說的好像是——以客為尊。”

  張小姐愣了一下,然後忍不住笑了。

  第二天早晨,袁不凡果然依約等在徐府門外,連馬車也備好了,一見張小姐,便綻開笑臉。“早!張小姐。”

  張小姐瞟他一眼,對他不理不睬,轉身對著徐府眾人道謝。

  袁不凡走上前,拿出兩個金錠。“謝謝您的款待,這點小小謝禮不成敬意,就當是相識一場的紀念吧!”

  “這是做什麼!”徐老爺連忙推辭,“老夫助人豈是為了這個?”

  “您當然不是為了這個,”張小姐一把搶過金錠,拉過徐映心,將金錠放在她手上,“可是我們卻不能不知禮、不懂事,而且將來妹妹成親之時把這金錠打成一件首飾,也可當是姐姐送上的賀禮啊!”

  徐映心連忙推辭,“姐姐,你們離家在外才最需要錢。”

  “妹妹就別推辭了。”張小姐皮笑肉不笑道:“你袁大哥別的沒有,就是錢多;別的本事沒有,就是會掙錢;看在他這麼辛苦掙錢的分上,反正我也用不了多久,妹妹就幫著花,不然會辜負他的一番心血,袁大哥,你說是嗎?”

  “很是、很是。”袁不凡笑得開心,“徐小姐,就請您收下吧!”

  “姐姐又自暴自棄了,就算不是為了自己,也要為了肚……”說到這裏猛地住口——袁大哥說過不能讓張姐姐知道他們已知此事的,連忙偷看袁大哥一眼。

  袁不凡笑著對她比了個“噓”的手勢。

  “妹妹,我知道你關心我,不過送出去的禮就沒收回來的道理,‘黃金有價、情義無價’,袁大哥只拿兩錠黃金,我還覺得這禮太薄了呢!”

  這兩錠黃金足有四、五兩,別說住一夜,包下整間客棧住上一個月都不成問題;眾人一聽張小姐的說法,不禁咋舌——不知張小姐的出身到底是富貴到什麼程度,連私奔都能有這樣的排場!

  “是啊!”袁不凡接道:“昨晚不分青紅皂白來叨擾貴府,好在徐老爺和夫人大人有大量,不計較我們這種蠻橫無禮、神人共憤的行為,令在下既感且愧,這份薄禮不過是聊表寸心而已。”

  張小姐心想,這姓袁的真的好可惡——不著痕跡的又把她給痛?了一頓!此仇不報非女子,於是笑道:“袁大哥說得是,為了這‘蠻橫無禮、神人共憤’的行為,我們真該多表示點心意。”

  “哦?”袁不凡看著她。

  “我記得你說過,‘輕的比重的還貴重’是嗎?那就快拿點輕的出來啊!”她記得姓袁的說過他是拿錢辦事的,想必是個嗜財如命的個性,她要他拿銀票出來,不過是要他心疼而已。

  沒想到——

  “你是說真的?”袁不凡面不改色的問。

  “那當然,快拿出來!”她的心中很得意。

  “好。”袁不凡從懷裏抽出一張銀票,“徐老爺,不成敬意,請您笑納。”

  眾人接過一看,全都大吃一驚,原來票面上寫的是“白銀一千兩”。

  這真是瘋了!

  不但徐府眾人嚇得不知如何是好,連張小姐都吃了一驚;徐府眾人連忙推辭,袁不凡只表示“送出去的禮,就沒收回的道理”,再三道謝後,就“押著”張小姐上了馬車。

  留下徐府眾人一頭一臉的問號。

  一路上兩人並未交談,張小姐不知袁不凡在想什麼,心想八成在為那一千兩白銀心疼,雖然這是她搞出來的事,不過玩得這麼大倒是她始料未及,心中略感歉疚,便道:“看不出來,你挺大方的。”

  “不是您說要給銀票的嗎?”袁不凡的聲音聽不出有什麼起伏。

  “可沒人叫你一拿就是一千兩啊!”心想姓袁的還真不會打算盤,為了跟她賭氣,竟然揮霍掉一千兩。

  “沒辦法啊!每張銀票的面額都是一千兩,數目不大,又何必兌成銀票?”他說“沒辦法”,口氣卻一點也不無奈。

  “那……你還有錢嗎?”張小姐心中歉疚,嘴上卻不願示弱,“你別誤會,我可不是在擔心你,我擔心的是接下來你要怎麼去如春堡,我可不願意過餐風宿露的生活。”

  “這您放心,”袁不凡微笑,“只要您別再幹那‘蠻橫無禮、神人共憤’的事,別說送您去如春堡,就是在神州逛上幾圈,也很夠用的。”

  “你這人,講話就不能好聽點嗎?”雖然明知是她的錯,她還是氣他老愛教訓她。“度量這麼小,一點都不像是個俠士。”

  “我本來就不是什麼俠士啊!”袁不凡笑道:“連小俠都說不上,我在江湖上的名號,張小姐只怕還不知道吧!”

  “你又沒說過,我怎會知道?”

  “在下的名號可響亮了,一說出來,足以令武林震動。”袁不凡得意的說。

  “哦?”張小姐的語氣充滿了懷疑。

  “在下正是新近崛起江湖,承蒙江湖朋友抬愛,賜號‘要錢不要命’的奇人袁不凡是也!”

  張小姐果真震動了一下——不過那是因為馬車車輪壓到了石頭,車子顛簸了一下。“小心點啊你!大名鼎鼎的江湖奇人,該不會連馬車都駕不好吧!”

  袁不凡摸摸鼻子,哭笑不得,看樣子他又為自己套上了第二個緊箍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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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與犧牲——元珊

  呼!好不容易,終於把《大俠使命必達》給生出來了。

  元珊雖然只是個業餘作者,但對於寫作這項副業一直是以鄭重的態度在進行著,甚至還替自己訂了寫作進度——每天寫一頁,假日寫五頁。

  元珊心想,只要效法螞蟻或蜘蛛勤懇的精神,兩、三個月下來應該也能積少成多,堆出一本書,不幸的是這“卑微”的雄心壯志往往在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家的那一刻就瓦解了,所以這個該在去年寫完的故事硬是拖到了今年才完成。

  看來為了讓“元珊”這個名字在廣大的言小書海中存活得久一點,元珊今年勢必要更努力才行!

  來談談這本書吧!這本書的主題是“愛與犧牲”。

  一個人能為愛情犧牲到什麼程度?

  一般武俠小說裏的英雄豪傑總是把“氣節”、“信念”擺在前面,在任何考驗或誘惑與之衝突時都能做出正確的抉擇,而贏得眾人的敬佩與讚揚。

  元珊心裏也非常嚮往這樣的人格典型,但在現實生活中,能夠如此理性的又有多少人呢?而愛上這樣的男人對女人來說,到底是幸,還是不幸?

  所以從《美人刺客》、《郎君太禍害》一直到這一次的《大俠使命必達》,元珊讓男主角遭遇一次比一次嚴峻的考驗,雖然男主角在面對愛情時,會暴露自己衝動或不理性的一面,而使得他們不那麼完美,但對於被他們愛著的一方來說,這樣的男人或許更可愛些吧!

  最後要謝謝龍吟出版社辛苦的工作人員,特別是小編,也謝謝願意購買或翻看本書的讀者朋友。

  對作者來說,寫作最大的動力莫過於來自讀者朋友的支持與迴響,衷心希望這次的《大俠使命必達》,能帶給元珊更多的創作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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