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祖緹《壁咚惡房東》[壁咚一下之一]


出版日期:2015-08-28

嗚嗚嗚,她後悔了,悔得腸子都青了!
都是天上掉下來的「遺產」害慘了她
原以為過世的姑婆遺留給她一間百年古厝
並附帶房客兩名,她妥妥是現成的包租婆
正開心她淒淒慘慘戚戚的人生就要轉運了
沒想到古厝把她多年來辛苦攢下的錢吃光光不說
最恐怖的是,還有一只長相俊俏的鬼追著她修馬桶
甚至氣勢洶洶地將她「咚」在牆上,逼她給個交代……
媽呀!夠鬼「壁咚」嚇得她心里小鹿亂撞
就怕不小心惹毛了鬼大爺,他會把她抓去陰間作伴
但出乎意料,他竟好心指引她去挖出埋在院中的古董
還擔心她會被其他鬼騷擾,天天去她打工的地方接她
雖然他是鬼,可在她眼里他其實是善良的天使啊!
唯一缺點就是他老愛赤裸著上半身晃來晃去
看得她臉紅心跳,一再告誡自己千萬要守住芳心
若讓感情掙脫理智對他動了心,定會萬劫不復……


第一章

    「早安。」

    輕輕柔柔的招呼聲飄進耳里,正掩嘴打著呵欠的歐依露眼角余光便看到一抹紅色的身影自身邊飄過。

    毫無心理準備的她駭了一大跳,心髒震跳不止,迅速轉頭定楮,一名著紅色旗袍的女郎正悠然開啟廚房的冰箱門,拿出一瓶鮮奶,回身走往置放于中央的橢圓形餐桌時,注意到歐依露呆若木雞的目光,納悶的挑挑眉。

    「怎了?」女郎嗓音低低柔柔的,似在歌唱。

    「呃……啊……」歐依露倏地回過神來,也在剎那間想起這位美麗的女郎是她的房客,目前與她共住于同一個屋檐下。「沒事,我睡得迷糊,所以忘了……忘了我昨天剛搬家。」

    「妳昨天整理到很晚。」梅元熙的縴縴玉指拿起桌子中央杯架內的一只玻璃杯,徐徐在杯中倒入冰涼的鮮乳。

    「對不起。」以為自己打擾到人家了,歐依露難為情的撓頭。

    昨日,她從租約到期的窄小雅房,搬到位于永和邊郊的這座百年古厝,由于她得等到在加油站的打工工作結束後,才有時間把已經整理好的行李拿過來,故忙到凌晨四點才得以休息。

    睡不過三小時,腦袋因睡眠不足而渾沌,一時之間忘了身在何處,也忘了這位步履輕緩的女郎,是她的房客之一。

    大概是一個月前,一名律師到她居住處找她,說她有個姑婆,死後將一間百年古厝遺留給她,請她撥空辦理繼承手續,以及準備贈與稅的款項。

    她當時以為是詐騙集團,連她這種窮到要被鬼捉去的窮人都要騙,故否認她就是律師要找的「歐依露」。沒想到那個律師在兩天後,就找到她打工的餐廳來,並把相關文件交給她,請她確認。

    真有從天上掉下來的禮物?

    她半信半疑。

    畢竟她打從六歲那年,父母雙亡後,便在親戚家輾轉寄住。寄人籬下的生活讓她成了一個安靜認分的孩子,也很清楚知道自己是個麻煩,故一上了高中,有了打工能力後,她便搬出來找了便宜的雅房自住,靠著自己的能力半工半讀。身兼兩份工的她一塊錢打上了二十四個結,日子過得異常辛苦,壓根兒不相信,竟有親戚願意送房子給她,而且這房子還已經出租給兩個房客,也就是說她根本是現成的包租婆!

    真有這樣的好事降臨,她只怕自己下一秒不是喝水會噎死,就是出門會被車撞。

    悲觀且善于杞人憂天的她,怕收了房子會折壽,但實在又無法推開成為包租婆的誘惑,而且雅房的租約剛好也在這個月到期,于是她把辛苦存下來的錢,全部拿去付了贈與稅,然後口袋空空,還欠律師三萬塊的她,搬進了這間古厝。

    還好,從收到消息一直到今天,她不只沒喝水被噎到、出門被車撞,且第一天走進古厝大門,就在門口撿到閃亮亮,跟金幣沒兩樣的五十塊錢,莫非真的是,她淒淒慘慘戚戚的人生要轉運了?

    梅元熙是她昨晚便見到的了,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模,至少她是沒听過,所以當梅元熙自我介紹的時候,她面對這陌生的名字,真要窘得一頭汗了。

    還好梅元熙並未追問她認不認識,自我介紹完便飄然走開,讓還在想怎麼委婉告知為何不認識她這位模特兒的歐依露,有些回神不過來。
  
    昨日的梅元熙穿著綠色旗袍,今天則穿著紅色旗袍,真不要怪她被嚇得差點心髒停止跳動,配上她那發尾大卷的短發,真的很像「胭脂扣」里的梅艷芳現身了啊浮浮!

    另一位房客楊舫竹听說是名導游,專走中國青康藏高原、新疆、東北一帶的特殊路線,一出門常十天半個月無法回來,她人現在就在外頭帶隊,何時會歸家,連跟她當了一年多室友的梅元熙都不清楚。

    古厝有兩層樓,是古洋樓的設計,磚木結構,樓面有華麗的花鳥裝飾,前後有小庭園,不過因沒什麼人打理,房客也懶得整理,所以雜草亂生,夜晚乍見,有些陰森。

    古厝共有四間房,一樓一間,二樓三間,一樓那間是唯一未附浴廁的雅房,不過歐依露想她既然是房東,還是跟房客把生活空間分開比較好,所以她便搬進了一樓最右側的那間小房間。

    還好她家當不多,且就算最小的房間也有個五坪大,對于從小到大,居住空間從不曾超過三坪的她而言,非常夠用了。

    除了居住的房間外,二樓前後各有一個陽台,餐廳、客廳跟共享浴廁都在一樓,空間雖然不小,不過畢竟是有年紀的房子了,平常維護又做得不好,牆壁看起來十分斑駁,歐依露真怕哪天房客提出要重新裝修的要求,那她就得上街去乞討了。

    贈她屋子的姑婆這輩子並無姻緣,但房產卻是不少,據說她大方地將房子一一分贈給晚輩們,而歐依露是她最後一個才想起來的,所以才會分配到價值最低的百年古厝,即便如此,歐依露也是感激涕零了,因為下個月一號,也就是再過十五天,她就可以收到房租了啊浮浮!

    嗚……難得是她收到房租,而不是她吐房租出去,這種感覺,就像炎熱的夏天突然出現一碗西瓜冰,冷颼颼的寒冬忽然跑出一碗熱呼呼的貢丸湯,那樣的讓人感動!

    不過在這之前,她得先用存折里頭最後的三百塊度過十五天才行。

    唉。

    看著梅元熙姿態優雅的輕啜杯中牛奶,她覺得自己的肚子開始咕嚕咕嚕叫了。

    她的房間里還有一包營養口糧,可以當一個星期的早餐,而打工的異國料理餐廳是供應點心的,算算,應該撐得過才是。

    歐依露倒了杯水,走回位于客廳右側的房間,手握上門把時,這才發現門板上貼了張紙條。

    她納悶的將紙條撕下來,以毛筆書寫的文字端正,身為視覺傳播系大三生的她先是贊嘆了文字的穩而有力,正而帶勁後,才仔細看了內文──

    房東您好,我是二○二號房客,房中馬桶疑似堵塞,請派人修理。

    喝!

    才想說房客千萬別來要求維修,否則她無錢支付,沒想到就壞了一個馬桶。

    唉唉唉,這可怎麼辦才好?

    可以請對方暫先使用一樓的浴廁,等她收到房租時再修理嗎?

    她進房坐在床緣,邊吃餅干邊煩惱。

    當歐依露用完今日的早餐,喝完水後,赫然發現第一堂課時間已到,她趕忙抓起包包往外沖。

    路經廚房門口,朝梅元熙丟下一句,「請轉告二○二號房客,叫她先用一樓的廁所喔,謝謝。」

    梅元熙見她匆匆忙忙地跑出大門,踢開放在階梯旁的腳踏車支架,風風火火的離開,困惑的頭一歪。

    二○二?

    有住人嗎?

    歐依露的一天通常都是這樣安排的──早上出門上課,下午五點前到餐廳打工,十點前到加油站打工,凌晨兩點起程回家。

    搬到古厝之後,雖然省了住宿費用,但是此處不僅離學校遠,離打工的餐廳更遠,還好加油站位于餐廳跟古厝的中間,要不以她每天騎車的公里數,可以直接去參加長途自行車比賽,還可以拿個冠軍回來。

    拖著兩條跟報廢沒兩樣的腿回到家里,她累得連洗澡的力氣都沒有了,甩下包包,往床上一趴,便不省人事。

    恍恍惚惚,她好像听到有人在敲門。

    她很想起身去回應,但是她的手腳不听使喚,眼楮也不肯張開,嘴里囈語著,「等一下。」但人還是頃刻間便睡死了過去。

    第二天,她又看到門板上貼了紙條了。

    水管也漏水了,請務必盡速派人來修繕。二○二房客留。

    啊浮浮,二○二房間又出問題了。

    這次竟然連水管也來插一腳了。

    用力抹了抹煩惱的臉,想到她存款簿僅存的三百元,萬一遇到一台沒有百元鈔的ATM還領不出來呢。輕嘆了口氣,她拖著沉重的腿步上二樓。

    樓梯一上去便是一條走廊,前方兩扇長方形格子大窗,窗下有張細長型的雕花銅桌,銅桌左側有只陶瓷花瓶,里頭插了幾株百合,花瓶旁放著幾本書,窗簾隨風輕揚,情境十分雅致。

    不知道是誰插的花,聞起來真香呢。

    歐依露把玩了百合好一會兒,才走向左側的二○二號房。

    右側的二○一號房是梅元熙所住,那二○二號房應該就是那個尚未見過面的導游小姐了吧。

    她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歐依露完全沒這方面的記憶。

    她輕敲了敲二○二號門,靜待了一會兒,無人回應。

    莫非不在?

    還是仍在睡?

    「晚上回來再過來看看好了。」歐依露自言自語著,便下了樓。

    凌晨兩點半才回到古厝的歐依露,又是一進房便直接昏倒,不省人事。

    于是早上,她又看到門上貼了紙條,還附帶了一只信封。

    請房東盡速修理馬桶跟水管,另外連牆壁也生壁癌了,請速處理。信封里是下個月房租。

    房租?

    才懊惱著怎麼有一有二就有三,馬桶壞水管壞,連牆壁也生壁癌,沒想到房客竟然就把房租給送過來了。

    真是天降甘霖啊!

    身為房東的她根本不好意思去跟房客說︰「因為我身上沒錢,拜托先把房租給我吧!」

    這種請托,削掉她的臉皮都干不出來。沒想到這位二○二的房客雖然房間問題出一堆,但卻如菩薩一般,提前了十二天把房租給送過來了。

    「導游小姐人真好。」她激動的用力親了信封一記。

    她記得房租是以坪數算的,一坪一千,而二○二好像有個六坪,所以應該有六千塊的房租才是。

    興沖沖的打開信封封口,拉出里頭的鈔票時,她傻眼了。

    這……這不是冥紙嗎?

    歐依露如燙了手般,將信封袋甩開。

    這是怎麼一回事?

    為什麼導游小姐要包冥紙給她?

    莫非是詛咒?

    還是對于她遲遲未修繕的惡意警告?

    無論如何,這樣的玩笑都太惡劣了。

    她頂著怒火,兩階並為一階踏上二樓,來到二○二號前,氣勢萬鈞的抬手,然後輕輕柔柔的敲下。

    「導游小姐,請問妳在嗎?」非常客氣的詢問。

    嗚嗚嗚……她是小孬孬,這輩子不曾也可以說不敢跟人大聲說話,吵架更是連作夢都不敢想。

    屋里頭的導游小姐,沒理她。

    該不會是沒听到吧?

    「導游小姐,」她放大音量,「請問妳在嗎?我是房東,有關于修繕的事情想跟妳商量一下。」

    等了五秒鐘,屋內靜悄悄。

    她猜導游小姐應該在屋內才是,她總是半夜才貼紙條,應該不會太早起床的吧!

    「導游小姐,」她砰砰敲門,「在的話請響應我一下,妳房間里頭壞掉的東西,我會……」

    「怎麼這麼吵啊?」對門被擾醒的梅元熙打著呵欠走出來。

    哇,這個人連睡覺也穿著旗袍?

    把這樣依照身體曲線制作的衣服拿來當睡衣,睡得著嗎?

    歐依露詫異地望著身著紫藍色旗袍,大卷短發微亂的梅元熙。

    「不好意思,吵到妳了,我想找導游小姐。」

    梅元熙瞟了她前方的門板,「舫竹住在二○三,妳敲錯門了。」

    「她是住二○三?」原來紙條寫錯了,難怪敲門沒人理。

    「是啊。」梅元熙以手指捏開垂落鼻尖的瀏海,「她什麼時候回來的啊?」

    「好像兩天前回來的。」那時她就收到紙條了。

    「可是她這次帶團才出去五六天,應該沒這麼快回來啊。」梅元熙歪著頭,很是困惑。

    「但我收到她給我的紙條了。」

    「那妳看到她,叫她把上次借的防曬乳還我。」

    「喔。」

    「我還要睡覺,小聲一點。」

    「對不起。」

    梅元熙擺手進房。

    歐依露連忙轉到樓梯旁的二○三號房,輕輕敲了幾下門,以氣聲喊,「導游小姐,導游楊舫竹小姐,我是房東,妳在不在啊?」

    一只烏鴉「啊浮浮」拍打著翅膀飛過陽台落地窗,將歐依露嚇了一跳,除此以外,世界一片靜謐。

    歐依露莫可奈何,但又怕導游小姐一怒之下,冥紙再加碼,搞不好白燭、棺材都出現了,只好回房寫了紙條,貼在二○三號門板上。

    導游小姐,不好意思,不是我不肯修繕,而是因為我忙著打工沒時間,不知道妳可否先請人來維修,維修的費用請直接在下個月房租內扣除,謝謝。

    這是她目前唯一所想到最為兩全其美的方法了。

    想到那修繕費用不知要多少,搞不好房租都不夠扣,歐依露心口就一陣難舍的疼。

    天上掉下來的禮物,果然不是那麼平順就能打開的啊!

    ☆☆☆☆☆☆☆☆☆

    真是太過分了!

    陸參昊瞪著馬桶內的滿滿黃水,只要再沖一次水,鐵鐵就要變成「黃河鬧水災」,一整房間惡臭了!

    更別提水管漏水,滴滴答答,讓他想安靜睡個好覺都不行。還有還有,牆壁生了一片壁癌,害他每次經過都得小心翼翼,以免帶起風勢,梅花梅花滿天下……不,是霉花霉花滿天下!

    但那臭房東,他不知道敲了幾次門,貼了多少次紙條了,卻是相應不理,擺明要擺爛到底。

    虧他還怕他一直要求房東來修東西,人家覺得煩,索性把下個月的房租也給了出去,但那女人竟然房租收了,他的要求依然置之不理。

    陸參昊扳著手指頭,決定今晚再去找房東一次,她如果敢再視若無睹,他一定讓她吃不完兜著走!

    今晚,歐依露打工的加油站排了休,故她九點多便從餐廳出發回家了。

    既然不用轉到加油站去,她索性也沒把身上的制服換掉,直接穿回家,洗完澡便可丟進洗衣機里清洗干淨。

    于是,她穿著一身歌德蘿莉服裝,騎著腳踏車,配上她過于蒼白的臉孔,大大的黑眼圈,還好沒在嘴里裝上兩顆尖尖的犬齒,否則恐怕第二天網絡就會盛傳──吸血鬼現身永和區。

    她工作的是一家異國料理餐廳,這家餐廳的主打特色就是服務生皆穿著各國服裝,有婉約的和服、優雅的漢服、矯健的印地安服、飄逸的希臘服、華麗的洛可可風法國貴族服裝……根本就像是cosplay餐廳。

    而歐依露面試錄取的當天,店長便交給她一件歌德蘿莉服裝,理由是──這件衣服不小心做小了,依她的個子應該可穿。

    但後來她從其他服務生的八卦中得知,是店長一看到她就覺得她身上有種靈異氣質,很有吸血鬼的味道,喜好特殊的店長等待這樣的女孩很久了,要不也不會錄取體格過于縴瘦,雙臂跟筷子沒兩樣,不知端不端得起盤子的她。

    還好她勤奮努力,並未辜負店長的厚望。

    夜晚,位于偏郊的古厝十分安靜。

    腳踏車利落地在大門口停下,歐依露拿出鑰匙打開鏤空雕花鐵門,忽然,她覺得好像有人正看著她,狐疑地抬頭,赫見屋子二樓陽台似乎有人,但是因為太過昏暗而看不清楚長相。

    身為模特兒的梅元熙,除非工作關系,否則一定早早就上床睡美容覺,不可能現在還在陽台吹風,所以那人必定是導游小姐了!

    太好了,她終于可以跟導游小姐好好談談了。

    將腳踏車停妥在屋子大門前的階梯旁,她一個大跨步上了階梯,在廊下打開大門,里頭是一片烏漆抹黑,她在牆上摸索著打開玄關的燈,燈方亮,一道黑影忽地襲來,直接將她局限在玄關角落的小空間里。

    「妳什麼時候要來修東西?」低沉的嗓音,滿布著憤怒。

    歐依露驚喘了口氣。

    竟然沒人告訴她,導游小姐是男的?

    不不不,不是導游小姐,是導游先生啊!

    一個大男人干啥取個「楊舫竹」這樣女性化的名字,害她誤會得很徹底,一直小姐小姐的喊,難怪人家要送她冥紙了。

    順眸平視過去,竟然看不見人家的臉,只看到一片厚實的胸膛。

    luo的?

    她驚恐的視線迅速往下,還好還好,還有穿褲子,要不等等就得洗眼楮了!

    不過,這位導游先生是有多高啊?

    瞧他不僅人高馬大,胸膛還厚實精壯,該不會力氣也特大,她那縴瘦的脖子輕輕易易就可以被扭下來了吧?

    她戒慎恐懼的轉過頭去,看著撐在她左側牆上的長臂,吞了口唾沫後道︰「那個導游小……導游先生,我有留紙條給你,你沒看到嗎?」咦?眼前的景象是不是哪怪怪的?

    「我沒看到任何紙條!」

    「我有寫紙條,說……」她猛然發現不對勁的地方在哪了!

    這個人……這個人的手……手陷進牆壁里了!

    莫非……莫非導游先生除了帶團出國外,還經營魔術師的副業?

    她驚疑不定的小小心的伸手出去,想探測一下導游先生手上的機關,哪里知道,她的手竟然一個不慎滑開,然後就……

    穿透他的手了!

    啊浮浮浮浮!

    穿透了啊!

    而且她周遭的氣溫,是不是越來越低了?

    明明現在是仲夏,她竟然覺得可以把羽絨衣給搬出來了?

    歐依露臉色蒼白,完全沒那個膽,抬頭直視對方的臉。

    她終于明白了,為什麼這個人會送冥紙給她。

    為什麼他會住在無人居住的二○二號房。

    他不是導游楊舫竹,他是個……鬼啊!

    她的屋子里,住了一個鬼啊!

    「說什麼?」陸參昊見她看似心虛的轉過頭去,不敢直視他,心頭更來氣。「我都交房租給妳了,妳如果再不來修,咱們走著瞧!」

    他怒氣更甚,音更沉,周圍氣溫更是往下直直落,歐依露覺得她快要被凍死了!

    原來鬼終結人的方法,不是虐殺,而是活活將人凍死啊!

    「那、那個……我把……把房租還你……請你……請你把手臂臂臂臂……拿開好嗎?」她已經抖得結巴了。

    「什麼?」房東是有口吃嗎?一句話分那麼多段?「講清楚!」

    「房租還你,你的手可以從牆壁里先拿出來嗎?」歐依露一鼓作氣,一迭連聲喊完。

    陸參昊聞言一愣,這才仔細看了看他撐在牆上的手,發現竟有半截是在牆壁里。

    正常人的手是不可能穿過牆壁的,而且還一次半截陷在里頭,且當他抽出來時,依然完好無缺,沒有任何損傷。

    再看歐依露瑟縮在牆角,抖得跟冬天最後一片落葉一樣,五官端正的小小臉兒,慘白似雪,他倏忽發現,原來人家別開頭不是因為心虛,而是因為害怕。

    害怕的是──

    他這個鬼!

    他是……鬼?

    陸參昊眨了下困惑的眸。

    對喔,他好像是鬼啊!

    當要回想時,他發現他的記憶很破碎,不太記得他是因何緣由住在這兒,只覺得自己已經住在這好久好久了,但詳細的記憶卻是一點也未浮現在腦海,就像是失憶一般,殘余的只有對這間房子的依戀感,還有對眼前女孩的強烈熟悉感。

    這份熟悉感,讓他覺得自己已經成了她的房客很長一段時間,每個月都固定交房租給她,該不會他已經死亡,但卻忘了這回事,依然習慣性的交房租給她,並要求她善盡房東的責任?

    見她抖得不成樣,陸參昊覺得懊惱。

    他不是故意要嚇她的,他就是忘了自己已經死了嘛!

    「對不起。」

    道歉,如風吹過耳旁,歐依露雖感詫異,但還是沒那個勇氣直視,只敢用眼角余光偷瞄。

    那個身材高大,不知長相的鬼似乎不見了?

    她大著膽子轉過頭,一樓的玄關果然只剩下她一個人,鬼已失去蹤影。

    她未敢有任何懈怠,急急忙忙踢掉鞋子,便往自個兒的房間沖,不管是吸頂燈還是小台燈,統統點亮,確定房內燈火通明,這才稍稍松一口氣。

    過度的驚恐,嚇跑了瞌睡蟲,但她沒那個勇氣到外頭的浴室去洗澡,抓起被子,從頭到腳蓋得密不透風,一直抖到五點太陽冒出了頭,才敢放心睡了去。




第一章

    「早安。」

    輕輕柔柔的招呼聲飄進耳里,正掩嘴打著呵欠的歐依露眼角余光便看到一抹紅色的身影自身邊飄過。

    毫無心理準備的她駭了一大跳,心髒震跳不止,迅速轉頭定楮,一名著紅色旗袍的女郎正悠然開啟廚房的冰箱門,拿出一瓶鮮奶,回身走往置放于中央的橢圓形餐桌時,注意到歐依露呆若木雞的目光,納悶的挑挑眉。

    「怎了?」女郎嗓音低低柔柔的,似在歌唱。

    「呃……啊……」歐依露倏地回過神來,也在剎那間想起這位美麗的女郎是她的房客,目前與她共住于同一個屋檐下。「沒事,我睡得迷糊,所以忘了……忘了我昨天剛搬家。」

    「妳昨天整理到很晚。」梅元熙的縴縴玉指拿起桌子中央杯架內的一只玻璃杯,徐徐在杯中倒入冰涼的鮮乳。

    「對不起。」以為自己打擾到人家了,歐依露難為情的撓頭。

    昨日,她從租約到期的窄小雅房,搬到位于永和邊郊的這座百年古厝,由于她得等到在加油站的打工工作結束後,才有時間把已經整理好的行李拿過來,故忙到凌晨四點才得以休息。

    睡不過三小時,腦袋因睡眠不足而渾沌,一時之間忘了身在何處,也忘了這位步履輕緩的女郎,是她的房客之一。

    大概是一個月前,一名律師到她居住處找她,說她有個姑婆,死後將一間百年古厝遺留給她,請她撥空辦理繼承手續,以及準備贈與稅的款項。

    她當時以為是詐騙集團,連她這種窮到要被鬼捉去的窮人都要騙,故否認她就是律師要找的「歐依露」。沒想到那個律師在兩天後,就找到她打工的餐廳來,並把相關文件交給她,請她確認。

    真有從天上掉下來的禮物?

    她半信半疑。

    畢竟她打從六歲那年,父母雙亡後,便在親戚家輾轉寄住。寄人籬下的生活讓她成了一個安靜認分的孩子,也很清楚知道自己是個麻煩,故一上了高中,有了打工能力後,她便搬出來找了便宜的雅房自住,靠著自己的能力半工半讀。身兼兩份工的她一塊錢打上了二十四個結,日子過得異常辛苦,壓根兒不相信,竟有親戚願意送房子給她,而且這房子還已經出租給兩個房客,也就是說她根本是現成的包租婆!

    真有這樣的好事降臨,她只怕自己下一秒不是喝水會噎死,就是出門會被車撞。

    悲觀且善于杞人憂天的她,怕收了房子會折壽,但實在又無法推開成為包租婆的誘惑,而且雅房的租約剛好也在這個月到期,于是她把辛苦存下來的錢,全部拿去付了贈與稅,然後口袋空空,還欠律師三萬塊的她,搬進了這間古厝。

    還好,從收到消息一直到今天,她不只沒喝水被噎到、出門被車撞,且第一天走進古厝大門,就在門口撿到閃亮亮,跟金幣沒兩樣的五十塊錢,莫非真的是,她淒淒慘慘戚戚的人生要轉運了?

    梅元熙是她昨晚便見到的了,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模,至少她是沒听過,所以當梅元熙自我介紹的時候,她面對這陌生的名字,真要窘得一頭汗了。

    還好梅元熙並未追問她認不認識,自我介紹完便飄然走開,讓還在想怎麼委婉告知為何不認識她這位模特兒的歐依露,有些回神不過來。
  
    昨日的梅元熙穿著綠色旗袍,今天則穿著紅色旗袍,真不要怪她被嚇得差點心髒停止跳動,配上她那發尾大卷的短發,真的很像「胭脂扣」里的梅艷芳現身了啊浮浮!

    另一位房客楊舫竹听說是名導游,專走中國青康藏高原、新疆、東北一帶的特殊路線,一出門常十天半個月無法回來,她人現在就在外頭帶隊,何時會歸家,連跟她當了一年多室友的梅元熙都不清楚。

    古厝有兩層樓,是古洋樓的設計,磚木結構,樓面有華麗的花鳥裝飾,前後有小庭園,不過因沒什麼人打理,房客也懶得整理,所以雜草亂生,夜晚乍見,有些陰森。

    古厝共有四間房,一樓一間,二樓三間,一樓那間是唯一未附浴廁的雅房,不過歐依露想她既然是房東,還是跟房客把生活空間分開比較好,所以她便搬進了一樓最右側的那間小房間。

    還好她家當不多,且就算最小的房間也有個五坪大,對于從小到大,居住空間從不曾超過三坪的她而言,非常夠用了。

    除了居住的房間外,二樓前後各有一個陽台,餐廳、客廳跟共享浴廁都在一樓,空間雖然不小,不過畢竟是有年紀的房子了,平常維護又做得不好,牆壁看起來十分斑駁,歐依露真怕哪天房客提出要重新裝修的要求,那她就得上街去乞討了。

    贈她屋子的姑婆這輩子並無姻緣,但房產卻是不少,據說她大方地將房子一一分贈給晚輩們,而歐依露是她最後一個才想起來的,所以才會分配到價值最低的百年古厝,即便如此,歐依露也是感激涕零了,因為下個月一號,也就是再過十五天,她就可以收到房租了啊浮浮!

    嗚……難得是她收到房租,而不是她吐房租出去,這種感覺,就像炎熱的夏天突然出現一碗西瓜冰,冷颼颼的寒冬忽然跑出一碗熱呼呼的貢丸湯,那樣的讓人感動!

    不過在這之前,她得先用存折里頭最後的三百塊度過十五天才行。

    唉。

    看著梅元熙姿態優雅的輕啜杯中牛奶,她覺得自己的肚子開始咕嚕咕嚕叫了。

    她的房間里還有一包營養口糧,可以當一個星期的早餐,而打工的異國料理餐廳是供應點心的,算算,應該撐得過才是。

    歐依露倒了杯水,走回位于客廳右側的房間,手握上門把時,這才發現門板上貼了張紙條。

    她納悶的將紙條撕下來,以毛筆書寫的文字端正,身為視覺傳播系大三生的她先是贊嘆了文字的穩而有力,正而帶勁後,才仔細看了內文──

    房東您好,我是二○二號房客,房中馬桶疑似堵塞,請派人修理。

    喝!

    才想說房客千萬別來要求維修,否則她無錢支付,沒想到就壞了一個馬桶。

    唉唉唉,這可怎麼辦才好?

    可以請對方暫先使用一樓的浴廁,等她收到房租時再修理嗎?

    她進房坐在床緣,邊吃餅干邊煩惱。

    當歐依露用完今日的早餐,喝完水後,赫然發現第一堂課時間已到,她趕忙抓起包包往外沖。

    路經廚房門口,朝梅元熙丟下一句,「請轉告二○二號房客,叫她先用一樓的廁所喔,謝謝。」

    梅元熙見她匆匆忙忙地跑出大門,踢開放在階梯旁的腳踏車支架,風風火火的離開,困惑的頭一歪。

    二○二?

    有住人嗎?

    歐依露的一天通常都是這樣安排的──早上出門上課,下午五點前到餐廳打工,十點前到加油站打工,凌晨兩點起程回家。

    搬到古厝之後,雖然省了住宿費用,但是此處不僅離學校遠,離打工的餐廳更遠,還好加油站位于餐廳跟古厝的中間,要不以她每天騎車的公里數,可以直接去參加長途自行車比賽,還可以拿個冠軍回來。

    拖著兩條跟報廢沒兩樣的腿回到家里,她累得連洗澡的力氣都沒有了,甩下包包,往床上一趴,便不省人事。

    恍恍惚惚,她好像听到有人在敲門。

    她很想起身去回應,但是她的手腳不听使喚,眼楮也不肯張開,嘴里囈語著,「等一下。」但人還是頃刻間便睡死了過去。

    第二天,她又看到門板上貼了紙條了。

    水管也漏水了,請務必盡速派人來修繕。二○二房客留。

    啊浮浮,二○二房間又出問題了。

    這次竟然連水管也來插一腳了。

    用力抹了抹煩惱的臉,想到她存款簿僅存的三百元,萬一遇到一台沒有百元鈔的ATM還領不出來呢。輕嘆了口氣,她拖著沉重的腿步上二樓。

    樓梯一上去便是一條走廊,前方兩扇長方形格子大窗,窗下有張細長型的雕花銅桌,銅桌左側有只陶瓷花瓶,里頭插了幾株百合,花瓶旁放著幾本書,窗簾隨風輕揚,情境十分雅致。

    不知道是誰插的花,聞起來真香呢。

    歐依露把玩了百合好一會兒,才走向左側的二○二號房。

    右側的二○一號房是梅元熙所住,那二○二號房應該就是那個尚未見過面的導游小姐了吧。

    她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歐依露完全沒這方面的記憶。

    她輕敲了敲二○二號門,靜待了一會兒,無人回應。

    莫非不在?

    還是仍在睡?

    「晚上回來再過來看看好了。」歐依露自言自語著,便下了樓。

    凌晨兩點半才回到古厝的歐依露,又是一進房便直接昏倒,不省人事。

    于是早上,她又看到門上貼了紙條,還附帶了一只信封。

    請房東盡速修理馬桶跟水管,另外連牆壁也生壁癌了,請速處理。信封里是下個月房租。

    房租?

    才懊惱著怎麼有一有二就有三,馬桶壞水管壞,連牆壁也生壁癌,沒想到房客竟然就把房租給送過來了。

    真是天降甘霖啊!

    身為房東的她根本不好意思去跟房客說︰「因為我身上沒錢,拜托先把房租給我吧!」

    這種請托,削掉她的臉皮都干不出來。沒想到這位二○二的房客雖然房間問題出一堆,但卻如菩薩一般,提前了十二天把房租給送過來了。

    「導游小姐人真好。」她激動的用力親了信封一記。

    她記得房租是以坪數算的,一坪一千,而二○二好像有個六坪,所以應該有六千塊的房租才是。

    興沖沖的打開信封封口,拉出里頭的鈔票時,她傻眼了。

    這……這不是冥紙嗎?

    歐依露如燙了手般,將信封袋甩開。

    這是怎麼一回事?

    為什麼導游小姐要包冥紙給她?

    莫非是詛咒?

    還是對于她遲遲未修繕的惡意警告?

    無論如何,這樣的玩笑都太惡劣了。

    她頂著怒火,兩階並為一階踏上二樓,來到二○二號前,氣勢萬鈞的抬手,然後輕輕柔柔的敲下。

    「導游小姐,請問妳在嗎?」非常客氣的詢問。

    嗚嗚嗚……她是小孬孬,這輩子不曾也可以說不敢跟人大聲說話,吵架更是連作夢都不敢想。

    屋里頭的導游小姐,沒理她。

    該不會是沒听到吧?

    「導游小姐,」她放大音量,「請問妳在嗎?我是房東,有關于修繕的事情想跟妳商量一下。」

    等了五秒鐘,屋內靜悄悄。

    她猜導游小姐應該在屋內才是,她總是半夜才貼紙條,應該不會太早起床的吧!

    「導游小姐,」她砰砰敲門,「在的話請響應我一下,妳房間里頭壞掉的東西,我會……」

    「怎麼這麼吵啊?」對門被擾醒的梅元熙打著呵欠走出來。

    哇,這個人連睡覺也穿著旗袍?

    把這樣依照身體曲線制作的衣服拿來當睡衣,睡得著嗎?

    歐依露詫異地望著身著紫藍色旗袍,大卷短發微亂的梅元熙。

    「不好意思,吵到妳了,我想找導游小姐。」

    梅元熙瞟了她前方的門板,「舫竹住在二○三,妳敲錯門了。」

    「她是住二○三?」原來紙條寫錯了,難怪敲門沒人理。

    「是啊。」梅元熙以手指捏開垂落鼻尖的瀏海,「她什麼時候回來的啊?」

    「好像兩天前回來的。」那時她就收到紙條了。

    「可是她這次帶團才出去五六天,應該沒這麼快回來啊。」梅元熙歪著頭,很是困惑。

    「但我收到她給我的紙條了。」

    「那妳看到她,叫她把上次借的防曬乳還我。」

    「喔。」

    「我還要睡覺,小聲一點。」

    「對不起。」

    梅元熙擺手進房。

    歐依露連忙轉到樓梯旁的二○三號房,輕輕敲了幾下門,以氣聲喊,「導游小姐,導游楊舫竹小姐,我是房東,妳在不在啊?」

    一只烏鴉「啊浮浮」拍打著翅膀飛過陽台落地窗,將歐依露嚇了一跳,除此以外,世界一片靜謐。

    歐依露莫可奈何,但又怕導游小姐一怒之下,冥紙再加碼,搞不好白燭、棺材都出現了,只好回房寫了紙條,貼在二○三號門板上。

    導游小姐,不好意思,不是我不肯修繕,而是因為我忙著打工沒時間,不知道妳可否先請人來維修,維修的費用請直接在下個月房租內扣除,謝謝。

    這是她目前唯一所想到最為兩全其美的方法了。

    想到那修繕費用不知要多少,搞不好房租都不夠扣,歐依露心口就一陣難舍的疼。

    天上掉下來的禮物,果然不是那麼平順就能打開的啊!

    ☆☆☆☆☆☆☆☆☆

    真是太過分了!

    陸參昊瞪著馬桶內的滿滿黃水,只要再沖一次水,鐵鐵就要變成「黃河鬧水災」,一整房間惡臭了!

    更別提水管漏水,滴滴答答,讓他想安靜睡個好覺都不行。還有還有,牆壁生了一片壁癌,害他每次經過都得小心翼翼,以免帶起風勢,梅花梅花滿天下……不,是霉花霉花滿天下!

    但那臭房東,他不知道敲了幾次門,貼了多少次紙條了,卻是相應不理,擺明要擺爛到底。

    虧他還怕他一直要求房東來修東西,人家覺得煩,索性把下個月的房租也給了出去,但那女人竟然房租收了,他的要求依然置之不理。

    陸參昊扳著手指頭,決定今晚再去找房東一次,她如果敢再視若無睹,他一定讓她吃不完兜著走!

    今晚,歐依露打工的加油站排了休,故她九點多便從餐廳出發回家了。

    既然不用轉到加油站去,她索性也沒把身上的制服換掉,直接穿回家,洗完澡便可丟進洗衣機里清洗干淨。

    于是,她穿著一身歌德蘿莉服裝,騎著腳踏車,配上她過于蒼白的臉孔,大大的黑眼圈,還好沒在嘴里裝上兩顆尖尖的犬齒,否則恐怕第二天網絡就會盛傳──吸血鬼現身永和區。

    她工作的是一家異國料理餐廳,這家餐廳的主打特色就是服務生皆穿著各國服裝,有婉約的和服、優雅的漢服、矯健的印地安服、飄逸的希臘服、華麗的洛可可風法國貴族服裝……根本就像是cosplay餐廳。

    而歐依露面試錄取的當天,店長便交給她一件歌德蘿莉服裝,理由是──這件衣服不小心做小了,依她的個子應該可穿。

    但後來她從其他服務生的八卦中得知,是店長一看到她就覺得她身上有種靈異氣質,很有吸血鬼的味道,喜好特殊的店長等待這樣的女孩很久了,要不也不會錄取體格過于縴瘦,雙臂跟筷子沒兩樣,不知端不端得起盤子的她。

    還好她勤奮努力,並未辜負店長的厚望。

    夜晚,位于偏郊的古厝十分安靜。

    腳踏車利落地在大門口停下,歐依露拿出鑰匙打開鏤空雕花鐵門,忽然,她覺得好像有人正看著她,狐疑地抬頭,赫見屋子二樓陽台似乎有人,但是因為太過昏暗而看不清楚長相。

    身為模特兒的梅元熙,除非工作關系,否則一定早早就上床睡美容覺,不可能現在還在陽台吹風,所以那人必定是導游小姐了!

    太好了,她終于可以跟導游小姐好好談談了。

    將腳踏車停妥在屋子大門前的階梯旁,她一個大跨步上了階梯,在廊下打開大門,里頭是一片烏漆抹黑,她在牆上摸索著打開玄關的燈,燈方亮,一道黑影忽地襲來,直接將她局限在玄關角落的小空間里。

    「妳什麼時候要來修東西?」低沉的嗓音,滿布著憤怒。

    歐依露驚喘了口氣。

    竟然沒人告訴她,導游小姐是男的?

    不不不,不是導游小姐,是導游先生啊!

    一個大男人干啥取個「楊舫竹」這樣女性化的名字,害她誤會得很徹底,一直小姐小姐的喊,難怪人家要送她冥紙了。

    順眸平視過去,竟然看不見人家的臉,只看到一片厚實的胸膛。

    luo的?

    她驚恐的視線迅速往下,還好還好,還有穿褲子,要不等等就得洗眼楮了!

    不過,這位導游先生是有多高啊?

    瞧他不僅人高馬大,胸膛還厚實精壯,該不會力氣也特大,她那縴瘦的脖子輕輕易易就可以被扭下來了吧?

    她戒慎恐懼的轉過頭去,看著撐在她左側牆上的長臂,吞了口唾沫後道︰「那個導游小……導游先生,我有留紙條給你,你沒看到嗎?」咦?眼前的景象是不是哪怪怪的?

    「我沒看到任何紙條!」

    「我有寫紙條,說……」她猛然發現不對勁的地方在哪了!

    這個人……這個人的手……手陷進牆壁里了!

    莫非……莫非導游先生除了帶團出國外,還經營魔術師的副業?

    她驚疑不定的小小心的伸手出去,想探測一下導游先生手上的機關,哪里知道,她的手竟然一個不慎滑開,然後就……

    穿透他的手了!

    啊浮浮浮浮!

    穿透了啊!

    而且她周遭的氣溫,是不是越來越低了?

    明明現在是仲夏,她竟然覺得可以把羽絨衣給搬出來了?

    歐依露臉色蒼白,完全沒那個膽,抬頭直視對方的臉。

    她終于明白了,為什麼這個人會送冥紙給她。

    為什麼他會住在無人居住的二○二號房。

    他不是導游楊舫竹,他是個……鬼啊!

    她的屋子里,住了一個鬼啊!

    「說什麼?」陸參昊見她看似心虛的轉過頭去,不敢直視他,心頭更來氣。「我都交房租給妳了,妳如果再不來修,咱們走著瞧!」

    他怒氣更甚,音更沉,周圍氣溫更是往下直直落,歐依露覺得她快要被凍死了!

    原來鬼終結人的方法,不是虐殺,而是活活將人凍死啊!

    「那、那個……我把……把房租還你……請你……請你把手臂臂臂臂……拿開好嗎?」她已經抖得結巴了。

    「什麼?」房東是有口吃嗎?一句話分那麼多段?「講清楚!」

    「房租還你,你的手可以從牆壁里先拿出來嗎?」歐依露一鼓作氣,一迭連聲喊完。

    陸參昊聞言一愣,這才仔細看了看他撐在牆上的手,發現竟有半截是在牆壁里。

    正常人的手是不可能穿過牆壁的,而且還一次半截陷在里頭,且當他抽出來時,依然完好無缺,沒有任何損傷。

    再看歐依露瑟縮在牆角,抖得跟冬天最後一片落葉一樣,五官端正的小小臉兒,慘白似雪,他倏忽發現,原來人家別開頭不是因為心虛,而是因為害怕。

    害怕的是──

    他這個鬼!

    他是……鬼?

    陸參昊眨了下困惑的眸。

    對喔,他好像是鬼啊!

    當要回想時,他發現他的記憶很破碎,不太記得他是因何緣由住在這兒,只覺得自己已經住在這好久好久了,但詳細的記憶卻是一點也未浮現在腦海,就像是失憶一般,殘余的只有對這間房子的依戀感,還有對眼前女孩的強烈熟悉感。

    這份熟悉感,讓他覺得自己已經成了她的房客很長一段時間,每個月都固定交房租給她,該不會他已經死亡,但卻忘了這回事,依然習慣性的交房租給她,並要求她善盡房東的責任?

    見她抖得不成樣,陸參昊覺得懊惱。

    他不是故意要嚇她的,他就是忘了自己已經死了嘛!

    「對不起。」

    道歉,如風吹過耳旁,歐依露雖感詫異,但還是沒那個勇氣直視,只敢用眼角余光偷瞄。

    那個身材高大,不知長相的鬼似乎不見了?

    她大著膽子轉過頭,一樓的玄關果然只剩下她一個人,鬼已失去蹤影。

    她未敢有任何懈怠,急急忙忙踢掉鞋子,便往自個兒的房間沖,不管是吸頂燈還是小台燈,統統點亮,確定房內燈火通明,這才稍稍松一口氣。

    過度的驚恐,嚇跑了瞌睡蟲,但她沒那個勇氣到外頭的浴室去洗澡,抓起被子,從頭到腳蓋得密不透風,一直抖到五點太陽冒出了頭,才敢放心睡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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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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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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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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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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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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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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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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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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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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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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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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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逆壁咚!她的逆襲!

    陸參昊非常努力實踐「凡第一次,必留下痕跡」的原則。

    所以,當陸參昊生平第一次到夜店(他陷入昏迷時才十五歲哪),看著舞池里群魔亂舞,喝了幾杯調酒的他,也拉著歐依露下了舞池。

    歐依露也是生平第一次,手腳根本不知往哪放,很是慌亂的同手同腳,倒是陸參昊玩得十分嗨(七成原因是因為他已經醉了),將人拉到懷里。

    「你別這樣,會被看到的!」從不敢跟任何人發脾氣的歐依露,就算心底有著千萬個不願意,還是好聲好氣的拜托。

    「放心,燈光這麼暗,看不到的。」說著,陸參昊抬起她的下巴,用力吻下去。

    「唔……」歐依露被吻得七葷八素,「不——」

    僅存的最後一絲理智,讓她推開了他。

    「你太過分了!」歐依露抹著不被尊重的淚,終究沒有甩頭而去,而是回到了座位上。

    她緊抿著粉唇,生著悶氣。陸參昊踉踉蹌蹌跟著回來,已經被酒精腐蝕的腦袋,渾然不覺眼前的小女人正對他大為不爽呢。

    「你干麼?」陸參昊一手撐在桌緣,一手抓著她的肩。

    「那邊那麼多人,萬一有人看到……那不是很丟臉嗎?」在昏暗的燈光中,她臉紅如西紅柿。

    「你是怕被看見?」

    「當然啊。」這里人這麼多,他隨意地在她身上毛手毛腳,怎可能不被看見呢?

    而且這樣在公共場所摸來摸去,好丟臉啊!

    「那我們去別人看不見的地方。」

    陸參昊明顯誤會她真正的意思,花了高價,租了隱密的包廂,將歐依露帶進去後,狠狠吃個徹底。

    外頭舞曲震天價響,包廂里頭吟聲繚繞。

    課堂上,老師在講台上拿著麥克風,說得口沫橫飛,歐依露一手托腮,滿臉無精打采。

    「喂!」舒展妍推推身旁發愣的同學,「在發什麼呆?」

    舒展妍這一推,歐依露的下巴滑開,差點撞上桌面,這一個驚嚇,把心魂給拉回來了。

    「沒事。」歐依露整整精神。

    「你會不會畢業就嫁人了?」舒展妍好奇的問。

    「為什麼這麼說?」

    「你不是已經訂婚了?現在都四月了,一定是一畢業就結婚了吧!會不會當六月新娘?」舒展妍一臉興趣盎然。

    「不知道。」歐依露望向遠方。

    「還沒決定喔?」

    歐依露回頭看著要說熟也不是真的熟,要說不熟,人家好歹也去過自個兒家里的舒展妍,忽然發現她的無名指上,戴著一只漂亮的三環戒指。

    「你也訂婚了嗎?」

    「這個啊?」舒展妍意識到歐依露視線落處,有些靦眺的笑笑,「沒有啦,這是我生日時,我男友送我的生日禮物。」

    「生日禮物啊……」歐依露想著她今年的生日也快到了,就在下個月,去年陸參昊還是生靈的時候,她曾經告訴他生日,不曉得他還記不記得。

    她要不要主動提醒他呢?

    可是這感覺還挺矯情的啊,好像在索討禮物似的,但她只不過想跟已經升級成未婚夫的陸參昊一起慶生而已。

    而且他搞不好還會說︰「這是我第一次為你慶生,一定要上床紀念一下的!」

    她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

    雖然與他結合的感覺非常好,她自個兒也很樂在其中,可是他的次數真的非常頻繁,而且他也不太管時間地點的,旺盛得跟十幾歲的青少年沒兩樣。

    「那你們……」問著害羞問題,歐依露也忍不住小臉微紅,「有過那個了嗎?」

    「哪個?」

    「欸,那個。」舒展妍該不會听不懂吧?

    「喔,那個啊!」舒展妍豁然開朗。

    「就是那個啊!」

    「沒有啊。」舒展妍搖頭。

    「你們剛認識嗎?」

    「在一起兩三個月了吧。」

    「都沒有那個嗎?」听起來進度似乎比他們慢耶。

    而且後來陸參昊曾說過,他是因為當時腳不良于行的關系才忍住,要不早就把她吃了!

    「因為我這個人啊,如果未到感情穩定階段,確定這個人真的很愛我,我不會跟他上床的。」舒展妍壓低音量,「我跟你說,男人很賤的,千萬不能讓他予取予求,要不然他會很快就膩了。」

    「真的嗎?」有這麼可怕?

    「當然啦,偶爾一定要吊吊他的胃口,不能百依百順。」她看著歐依露,眼底露著高深莫測,「你一定都對未婚夫百依百順喔?你看起來就是這樣的女生。」完全不敢說不。

    被說中的歐依露很是難為情地低下頭。

    「千萬不可以喔。」舒展妍挨近她,「男人要教的,所謂的教就是糖果跟鞭子要同時施用,不可以只給糖果,他哪一天覺得你給的糖果不好吃了,就會去找別種口味的了!」

    「可是我們已經訂婚了,應該不用擔心吧?」而且他們夏天就要結婚了呢。

    「你以為結了婚的就不會離婚嗎?」舒展妍嗤之以鼻。

    「啊……」說得好像很有道理啊,尤其是在離婚率百分之五十的現代,訂婚真的不算什麼。

    「記得,一定要學會拒絕,知道嗎?」

    歐依露用心思索了一會兒,「嗯!」點頭。

    舒展妍露出「孺子可教」的滿意表情。

    歐依露自從訂婚後,就比較少回到老小區的古厝,大都住在陸家。

    二0二號房也已經租出去了,陸參昊覺得屋內「閑雜人等」多,親熱不方便,可是陸家有兩老在啊,所以每當陸參昊臉湊上來時,她格外扭捏,但對陸參昊來說,這是他家,他想干啥就干啥,坦然自在得很。

    他雖然已經是二十六歲的大人了,不過心智方面,大都還停在十幾歲的階段,有些事,未學習或得到教訓,是無法成長的。

    在得到舒展妍建言的這天,歐依露一下課就直接回古厝了。

    陸參昊每天上午固定練習書法國畫,下午則接受家教指導,準備暑假就到加拿大讀書,歐依露也要一起過去,繼續進修視覺傳播相關科系。

    在出國前,陸母的確是打算將婚事辦一辦的,所以舒展妍認為她一畢業就會嫁人的推測其實沒錯。

    回到古厝,總算掙出點小名氣,但大多時間都在中國拍戲的梅元熙,二0一號房並未退掉,畢竟她現在台灣居住時間不長,如果去租個「貴三三」的市中心套房,反而浪費了。

    別看她長得像沒腦子的花瓶,其實還頗有打算的。

    二0三號房的楊舫竹一樣擔任導游,不過最近改走泰國線,她說泰國也有很多神怪之事,可以邊帶團邊探訪。歐依露覺得她應該是喜歡神奇古怪的事物,才會當導游的,更別說楊舫竹還是能見鬼的體質呢。

    二0二號房的新房客,是老小區里一所小學的新進老師,只長歐依露兩三歲,听說平日事務繁重,常忙到七八點才回家。

    所以,歐依露這日回到家時,屋內空蕩蕩的,一個人也不在。

    趁難得回家的機會,閑不下來的歐依露便將屋內里里外外灑掃一遍,除了房客的房間,公共區域被她整理得干干淨淨。

    這一番忙碌,也過兩小時了,眼看著太陽都要下山了,而上完家教課的陸參昊發現都這麼晚了,歐依露竟然還沒回家,擔憂的撥了電話過去。

    歐依露將水桶放進雜物間,就听到口袋內的手機響了。

    拿出為了方便聯絡所購買的手機,窗口顯示「老公」兩字,也就是陸參昊打來的。

    「你在哪?」陸參昊嗓音有些氣急敗壞,是他擔心歐依露發生意外的清緒顯露。

    「我在古厝這。」

    「你去那干麼?怎麼不回來?」

    「我想今天住在這里。」歐依露的音量不自覺轉弱。

    「為什麼?」

    「好、好久沒回來了,想說整理一下。」目前音量大概只有一格。

    「那你整理好了嗎?」

    「是好了……」

    「那就回來啊!」古厝那又沒什麼好玩的,更沒有他,干麼待著?

    「我是想說……」想什麼呢?想拉遠一點點距離,別讓他覺得她跟已經舔過的糖果一樣黏TT,但這怎麼好實話實說呢?

    「你先回來再說啦,要吃晚飯了,還是我去接你?」

    「不用啦!」她對著話筒搖手。

    「好,那你搭車回來小心點。」

    「我今天不回……」

    電話斷線了。

    歐依露緊握著無聲的手機,心想,今天一定要拒絕他一次。

    都快七點了,歐依露卻還沒回來,讓陸參昊十分忐忑不安。

    家里都要開飯了啊。

    「參昊,依露呢?」已經煮好晚餐的陸母問。

    「她回去古厝整理。」

    「那今天是不回來了嗎?」

    「她……」她的確有說她今天不回來,但他不想睡覺時,身邊空空無人。

    「我看是這個時間公交車不好等,我去接她回來好了。」

    他的腳恢復健全後,他便去上駕駛訓練班,也順利考上了駕照,故二話不說,從客廳的掛鉤上拿下車鑰匙,便走人了。

    陸母看著兒子的背影,搖頭,「都還沒結婚就變妻寶了。」

    也還好歐依露是逆來順受的性子,要是獨立堅強的現代女性,哪受得了他跟捕蠅紙沒兩樣的黏法?

    果然是什麼鍋配什麼蓋啊。

    下班時間,路上果然塞。

    陸參昊發現他打錯如意算盤了,等他塞得一個火氣翻涌,喇叭不知道按了幾回,終于來到古厝時,時間都過八點了。

    古厝前的巷子窄小,僅能容納一輛車子進入,若是休旅車之類的大型車,就只能停在巷子外頭。

    陸參昊因此特別挑了一台較為嬌小的minicooper,當車子停在鏤花鐵門前,他看見里頭有個嬌小身影,正將腳踏車停妥。

    她剛出門?

    是去哪了,竟然沒通知他一聲?重點的重點,都叫她回家吃飯了,還在古這混什麼啊!

    關掉引擎,他從置物箱內抓出古厝的鑰匙,打開鏤花鐵門,無暇關上,三步並作兩步,沖到了正轉動屋子大門鑰匙的女孩身後,將人一把拉轉過身,手「砰」的一聲,將人「壁咚」在門上。

    「你干麼不回家……」他的喉間瞬間一噎。

    那被他「壁咚」的女孩,眨著一雙驚恐的眼楮,不知所措的雙手擋在胸前,發顫的唇抖著聲問,「你……你誰?」

    那是住在二0二號的新房客,小學老師朱帆語。

    她搬來這里才一個月時間,對于突然出現一個男人對她質問,非常害怕。

    她問他「是誰」,他才想問她「是誰」呢!

    干麼長得跟歐依露一樣的嬌小縴瘦的個子,還在她家門口晃蕩,害他認錯人!

    話說,依露呢?

    她去哪了?

    這時,在朱帆語身後的大門發出「喀噠」聲響,並被開啟了。

    沒有心理準備的朱帆語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後倒,陸參昊見狀,撐在門上的手立刻彎勾,將往後摔的朱帆語撈進懷中。

    正在客廳折衣服的歐依露听到大門傳來奇怪的聲音,好像誰狠狠拍了門板一記,懷著有些忐忑不安的心情開門,哪知竟看到這樣的情景——

    陸參昊抱著朱帆語。

    她傻愣著雙唇微張,腦子瞬間當機,無法運作。

    「依露,你在?」看到未婚妻平安無恙,陸參昊立刻將懷中的朱帆語甩開。

    「啊浮……」朱帆語原地轉了一圈,差點一頭撞上廊柱。

    他那迅速將人甩開的動作,以及像是完全沒預料到她也在屋內的詢問,多像是做賊被抓到的反應啊!

    歐依露看著那已經拉起她的手的男人,難過的想,她這顆糖果口味,已經被吃膩了嗎?

    可是,再怎樣也別吃窩邊草啊!

    這不是存心氣死她嗎?

    滿心受創,眼眶含淚的歐依露心碎轉身,還不忘將大門甩上,門板直接撞上欲追著進來的陸參昊,差一點,他那高挺的鼻子就被撞歪了。

    「依露?」納悶不解自己為何突然吃了一個閉門羹的陸參昊扯動門把,發現門竟然被鎖上了,他惱怒的拍著門,「你干麼把門鎖上?我還在門外耶!你是怎了?叫你回來吃飯不回來,是在跟我鬧脾氣嗎?」

    「那個,」朱帆語有些弱弱的說,「你是誰?」

    「我是歐依露的未婚夫。」

    「喔……喔!」朱帆語這會兒總算記起來了,這張臉她在網絡新聞的圖片上見過,「我是這里的房客,我有鑰匙!」

    「我有鑰匙」這四字,在剛吃了閉門羹的陸參昊耳里听來,根本是炫耀文。

    「我也有鑰匙!」他可是被認證的未婚夫,不是會被關在外頭的阿貓阿狗!

    「喔。」朱帆語心想這個人怎麼像是剛吃了一斤炸藥,怒氣沖沖的,跟斯文的長相大相徑庭,很不好惹的樣子。

    開了門進去,客廳沙發上還放著未折完的衣服,歐依露雖不見人,但一樓右側的房間燈光是亮著的,陸參昊不假思索隨即旋足往右轉。

    朱帆語則是一溜煙上了樓,蹲在二樓樓梯口,備好手機,萬一這個男人打算對歐依露動手,那她就打電話叫警察。

    陸參昊一旋喇叭鎖,發現它也是鎖上的。

    這道門,他可就沒鑰匙了。

    「依露,我參昊,讓我進去。」

    身子貼在門板上的歐依露默不作聲,只任憑眼淚不住滑下。

    人家說要好聚好散,說來容易,要做到可是難上加難。

    可是當一個男人已經不愛自己了,那麼她又能如何?

    大吵大鬧?

    她不會。

    將男人搶回來?

    她哪有這份能耐?

    說來說去,她除了退讓還能怎麼辦?

    一顆在舌尖上含得膩的糖果,也只有被吐在垃圾桶的結果。

    「我願意……」她極其困難的發聲,「分手。」

    「什麼?」她音量太小,門外的陸參昊根本听不清楚,「你在說什麼?我听不清楚,你讓我進去。」

    「我說,我願意分手!」

    「分手?」陸參昊的腦子像被雷打到,轟隆隆一片,「為什麼要分手?你對現況有什麼不滿嗎?」

    對現況不滿?

    意思是要她讓他坐享齊人之福嗎?

    先生,這是二十一世紀,不是古代啊!

    她曉得陸參昊俊美的外型跟才華,擁有不少女粉絲,也曾經有人主動寄了拍得完美的漂亮照片要求跟他交往,只是陸參昊皆嗤之以鼻,直接扔進垃圾桶了。

    前方的梳妝鏡上,映出她滿面愁容,雙眉悲苦的蹙著,眸中夾帶著一絲怒火。

    她個性再懦弱,再能容忍,也沒有辦法跟其它女人共同分享一個男人。

    是該決斷的時候。

    歐依露閉上眼,深呼吸了口氣。

    她一定要跟他講清楚,說明白!

    用力抹掉頰上的淚,轉身拉開大門的同時,她一把將臉上寫著重重困惑的陸參昊拉了進來,摔上門的同時,小手「啪」的一聲,撐在他背後的牆上,氣勢洶洶。

    陸參昊眨了眨眼,很是意外地看著一副將要上戰場,氣場很是悲壯的歐依露。

    她個子小,高度只到他肩頭,加上陸參昊人又長得強壯,所以這一個「壁咚」,她那柔軟的酥胸幾乎是要貼上他的,害得陸參昊忍不住要想入非非,脫口——

    「今天是你第一次壁咚我,你想怎樣都隨便你。」

    因為有差點天人永隔的驚險經驗,所以在他的心里,每個跟歐依露的「第一次」都分外重要,只有繾綣纏綿,身體交融,確證兩人確實的存在彼此懷中,方能給予安全感。

    但歐依露並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一知道他竟然因此又要上床,既惱怒又悲傷。

    怎麼,現在她對他的意義,就只是上床發泄的用具嗎?

    「我不要!」一掌打掉在她胸口作亂的大手,「我這輩子再也不要跟你上床了!」

    「為什麼?」大惑不解的陸參昊緊緊抓著歐依露縴細的雙肩,「我做得不好嗎?你是哪里不滿意了?」

    這個身分證年齡二十六,但是靈魂年齡可說只有十六歲的陸參昊,之前沒有交過半個女朋友,所有的上床信息都是看影片跟書籍學來的,莫非,上頭演的、寫的都是在欺騙像他這樣的純情青春少年郎?

    「當……當然不是……」提到親密情事,歐依露還是忍不住要臉紅。

    「那不然呢?」

    「你別……」歐依露有些難堪的拉開他的手,「我是很認真地想要跟你談分手。」

    「我也是很認真地想要知道,我是不是沒讓你舒服過!」

    「知道這個干麼啦!」都要分手了,那種事……那種事重要嗎?

    「我自認沒有做錯任何事,所以你今日突然要跟我談分手,一定是對我床上功夫不滿意吧?」

    「你沒有做錯任何事?」這種話他竟說得出口?

    「當然。」他理直氣壯。

    「你都想享齊人之福了,還敢說沒做錯事!」實在太過分了。

    「齊人?」陸參昊微歪著頭,一臉莫名。「我又不認識她,我干麼想她?」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跟我開玩笑!」曉不曉得她的心有多痛啊!

    「到底誰叫齊人啊?」為著一個不認識的人跟他發脾氣,有沒有毛病?

    「齊人之福是句成語!」不要以為她可以被糊弄得過去!

    「成語……喔!」陸參昊豁然想起,「這你不能怪我忘記啊,我昏迷之前才讀國中耶,加上十年的空白時間,很多事都忘光了咩!」

    況且他現在為了到加拿大讀大學,費最多心思的就是語言,國外的大學又不會考國文,在這方面當然就沒復習了,突然听到一句他個人不太常用的成語,一時想不起來那是啥也是理所當然的麼!

    他頓了頓後又想起癥結點,「你剛說我享齊人之福?是指劈腿的那種齊人之福?」

    歐依露僵硬的點頭。

    「拜托,我所有精力都放在你身上,我哪來的余力去用在別人身上?」就算他靈魂年紀十六歲,但四舍五入已三十的身體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嗚嗚。

    「你明明就在門口抱了朱帆語。」

    「朱帆語?」是門口那個女生?「那是因為她差點摔倒。」他又了悟了,「不然我以後看到有女生要摔倒,就放任她跌倒好了,就算頭破血流也不關我事,好不好?」

    「我又不是這個意思。」說得好像她很壞心,見人陷入危難,只會袖手旁觀似的。

    「不然你是什麼意思?」他耐性已經告罄了喔,真的完全用光光了喔!

    「不說廢話了,我們去找你房客對質,看我到底有沒有想劈腿到她身上!」說著,他忍不住在心里腹誹之前又沒見過朱帆語,哪知道她是誰!這樣也可以栽贓他劈腿到她身上,有沒有搞錯?而且還要跟他分手?

    古時候的那個六月雪的竇娥,還有被冠上莫須有罪名的岳飛,都沒有他冤啊。

    歐依露悶悶的點了頭。

    才出房門,陸參昊已經朗聲對著二樓方向大吼︰「朱帆語!朱帆語!」

    還待在樓梯口觀察樓下狀況的朱帆語心一驚,差點滾下樓去。

    「你別這樣大聲嚷嚷,」歐依露扯了扯他的袖子。「我們到二樓再敲門就好了。」

    「你干麼對「小三」那麼客氣?」他故意強調「小三」二字。

    歐依露被嗆得說不出話來。

    「什麼事?」朱帆語探出頭來。

    「你認識我嗎?」陸參昊問。

    「我為什麼要認識你?」朱帆語一臉莫名,「你不要對我們房東怎樣喔,我會叫警察的。」

    對于陸參昊吼叫著她的名,讓她覺得很不爽,莫非他看她跟房東兩人個子皆嬌小,所以想輪流當沙包揍?

    「這是一個小三會說的話嗎?」陸參昊轉頭質問歐依露。

    歐依露很尷尬地搖了搖頭。

    莫非,真是她誤會了?

    「帆、帆語,沒事啦,你不用擔心我,他不會對我怎樣的。」歐依露連忙解釋。

    「喔?」朱帆語下了幾個階梯,好將歐依露看得更清楚。

    看她臉上跟四肢沒什麼傷痕,站姿也不像受了傷的模樣,八成是情侶吵架,還不到家暴的程度吧。

    「那如果你覺得有危險,大喊救命我就會幫你打電話叫警察。」朱帆語非常有義氣地說。

    可她的義氣發言,卻是讓歐依露更尷尬了。

    「不會有事的,抱歉。」她趕忙拉著陸參昊沖回房間里。

    「我的清白洗清了嗎?」陸參昊詰問。

    歐依露點點頭。

    「那麼現在,」陸參昊雙掌撐牆,將歐依露禁錮在他與牆之間。「你可以老實告訴我,為什麼不回家吃飯?」

    「因為我……我覺得我們應該拉開一點距離,常常上床……很不好……」

    歐依露兩手無措的絞扭。

    「為什麼?」陸參昊再次覺得他遭受到雷擊了,「你真的……覺得我床上功夫太差嗎?」他的男性自信被雷打得尸骨無存了。

    「你不管什麼事都想到要上床,讓我覺得我好像只是上床用的……」說著,歐依露忍不住委屈,哭了出來。

    「我怎麼可能這麼想!」她一哭,陸參昊便慌亂了,卻也氣她竟誤會他一片真心誠意。

    「我更怕我每次都順著你的心意,會不會哪天你就厭膩我了。」

    「怎麼可能!」才不會有那麼一天出現的!

    「常常吃同一道菜,會膩的。」

    「拜托,你是人耶,干麼把自己比成是菜!」邏輯不通麼。

    「嗚嗚……」歐依露悶著頭哭泣。

    「唉……」陸參昊不知道怎麼解釋才能讓哭泣的小人兒听進去。「不然……不然這樣麼,以後你想要的時候我們才上床,好不好?」

    「只有我想要的時候嗎?」抬起的淚眸寫著不信。

    「對,我想要的時候不上床。」

    「你能忍耐得了嗎?」一個幾乎每天都要的人耶,禁得了欲嗎?

    「當然可以!」陸參昊語氣堅定的承諾。

    當然可以忍耐得了……你妹啦!

    陸參昊覺得自己就像岩漿已經滾滾冒著,隨時就要噴發,但是出口卻被堵了一座大石的火山,就快要爆炸了。

    佳人在側,卻不能動手,是怎樣的一個難熬啊浮浮……

    而好狠心的歐依露,竟然一個禮拜都沒表達出想讓他踫的意思,莫非,他的床上功夫真的一點都沒讓人留戀的差勁嗎?

    原來依露小親親以前也是在「忍耐」啊……

    「參昊,你還好吧?」家教老師每次喚他的名字,都忍俊不住想偷笑。

    怎不叫一號、二號,卻要叫三號呢?

    不知情的人恐怕還以為,他上頭還有兩個哥哥呢。

    「我很好。」只是憋得難過。

    陸參昊兩手托著腮,雙眼無神。

    「我看你每天上課,沒放假也太辛苦了,今天我們課外活動吧。」瞧他精神委靡的,這課可能也沒心情上吧。

    「課外活動?」

    「嗯,看你要不要出去走走逛逛。」他家教課是算時薪的,沒上課就沒錢領,所以也沒坑了陸家。

    其實我並沒想放假,在我心里只有一個疑慮,那就是我的床上功夫是否好到足以將我未婚妻的心,給確實掌握住。

    但他能對老師實話實說嗎?

    難不成要老師實際「體驗」?

    拜托,他又不搞gay.

    他清白的身體只給他的依露小親親使用啊!

    「嗯,謝謝老師。」

    陸參昊心想課才剛上,現在才不過兩點,記得依露下午為了準備畢業考,人在圖書館看書,那麼他去接她吧,還可以順便散散步,體驗一下校園青春戀愛的感覺,說不定依露小親親會因此重拾對他的愛戀。

    就這麼辦。

    然而,陸參昊一到學校圖書館,又被晴天霹靂了。

    他的未婚妻竟然跟個男生坐在一塊兒,而且非常「熱情」的在甜言蜜語,瞧那兩顆頭靠得多近,一抬起頭來就要吻上了啊!

    他急唬唬的沖上前,一把將人拉開。

    「這是我的未婚妻!」他立刻撒尿畫地盤。

    「陸參昊,你在干麼?」瞧旁邊同學都好奇的轉過頭來,還有人豎起食指,要他們小聲,歐依露尷尬得想要挖地洞了。

    依露竟然連名帶姓叫他?

    這是要跟他撇清關系嗎?

    「這個人……」憤怒的手指著歐依露鄰座,很是茫然的同學。

    「噓。」歐依露連忙捂住他的嘴,「有什麼事,我們出去外面說。」

    她跟同座的男同學投以抱歉的一眼,便拉著陸參昊快步走出圖書館。

    還眉來眼去的!

    陸參昊心頭的怒火熊熊燃燒。

    一出了圖書館,陸參昊還沒張口質問,歐依露便趕忙解釋了,「我跟我同學在討論畢業考的事情,圖書館不能大聲講話,我們怕听不清楚彼此的聲音,所以坐在一塊兒。」

    「我又還沒問。」這麼急著解釋,莫非是心虛?

    「我一看就知道你吃醋了。」

    「啊?」敢情她現在是生靈,可以讀心的?

    「你現在的臉,我一個禮拜前在鏡子里看過。」說著,歐依露忍俊不住笑了。「好好笑喔,我們都是醋桶,好容易就打翻醋壇子。」

    她笑了,也解釋了,害得陸參昊想發脾氣都發不起來了。

    「你怎麼會來?」他應該知道她下午要在圖書館看書的。

    「我想你。」陸參昊露出如小狗般的水汪汪眼神。

    「我看完書就回去……」她忽然被拉進了一個堅實的懷抱,「參昊?」

    「我抱一下就好,我沒有要叫你上床,可是不這樣抱一下,我受不了,我會覺得你好像正在離開我,離我越來越遠,我再也抓不著。」

    「參昊……」歐依露萬萬沒想到,他竟然會流露出這麼脆弱的模樣。

    該不會是,他心里其實是沒安全感的?

    「你怕我走?」

    「當然了,我差點死掉了,好不容易清醒才能在一起的。」他吁嘆了口氣,「我在想,我搞不好早就在古無意識地徘徊很久了,一直到你回來,靈魂才清醒了過來,就是為了迎接你,所以我很害怕再次失去你。」

    「對不起。」她的胸口因他的表白而激蕩,道歉自然而然便說出口了。

    「我說過,你不可以沒事就把「對不起」掛在嘴上。」他討厭她小媳婦的模樣。

    「我道歉是因為我忘了我們之間的牽絆很深,不能用一般世俗的標準來衡量,這段時間讓你難過,我很對不起你。」什麼糖果跟鞭子,都扔了吧,她的參昊只適合吃糖果,甩鞭子會死人的!

    「那不是我床上功夫不行?」

    「……」他還真執著這點。

    歐依露低頭思索了一會兒,霍然將他往牆上一推,兩手撐在他身側的牆上,這樣的動作讓她幾乎與他身子相貼。

    不過這次的陸參昊,可沒膽子胡思亂想了,反而是全身僵硬的等待「發落」。

    「這是我第一次在圖書館壁咚你,晚上請履行床上義務!」話說得霸氣,但是她的小臉卻是紅得跟隻果沒兩樣。

    生平第一次這麼主動大膽,實在是……好害羞啊!

    「不可以現在嗎?」未婚妻一主動表示想上床意願,他立刻故態復萌,扭著身子,磨蹭著她,「我們可以就近找一間hotel。」

    「陸參昊!」她羞窘得話都要說不出來了,「我沒有……」

    「我鬧著你玩的。」真要做,也是由他起頭,這個已算是「身經百戰」的女孩,論起床笫之事,還是一樣的害羞。「我去圖書館陪你看書。」

    等看完書,再就近找間hotel,隨心所欲,嘻嘻嘻嘻嘻……

    「嗯……對了,你的家教課呢?」應該還不到下課時間吧?

    「今天放假。」他拉起她的手,「進去之前,先親一下吧!」稍微幫他解解渴。

    陸參昊手臂用勁,歐依露人便被帶進了懷里,陰影覆下,深刻纏綿,長長久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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