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夜裡十點,零點酒吧的氣氛隨著音樂到達高潮,越來越多的年輕男女湧入舞池中搖擺,反而是吧台這邊位置空落下來。很多來酒吧玩樂的人都不會玩得太晚,儘管今天是週末,也是深夜之後就回家,只是把今晚的瘋狂當作工作之餘的放鬆。
幫著整理吧台的時候差點摔了搖壺,賀楚楚手忙腳亂地抓住,看四周沒有客人發現,這才舒了一口氣,「好險。」
「寶貝,你嚇死我了。」正牌調酒師艾尼大驚小怪地叫了一聲,道:「小心傷到你漂亮的手。」他抓著賀楚楚的手翻來覆去地看了一遍,沒發現碰傷才瞪她一眼,「你如果想當好的調酒師就要保護好自己的手,就像我一樣。」
笑著看他,賀楚楚把搖壺放在吧臺上,「你還不是碰傷手,才讓我這個服務生來幫忙,好啦別瞪我,下次會小心啦。」
在這家格調並不怎麼高雅的酒吧裡,賀楚楚只是週末來兼職的服務生,偶然一個機會跟著調酒師艾尼練了幾招,展露出天賦,就被他逼著學習。好不容易學得有點模樣,今天正好派上用場,艾尼的手輕微扭傷,不能長時間調酒,要時不時休息幾分鐘,這才讓她幫忙。
只不過賀楚楚做一些簡單的還可以,花式表演就沒辦法,索性來這裡的人也不是喜歡這些,大多數就只是想要在這樣狂歡的氣氛裡得到片刻的放鬆。
「每一次都要小心。」艾尼一點都不覺得尷尬,笑嘻嘻的。
「我以後應該不會做調酒師吧。」賀楚楚小聲嘟囔,她只是在酒吧兼職打工,跟著艾尼學了一點調酒,怎麼能做專業性很強的調酒師。
「說不定哦,你適合做。」
「為什麼?」賀楚楚很好奇,她在零點酒吧兼職已經半個學期,學調酒還只是一些簡單的類型,她根本沒什麼天賦嘛。
平時沒人點酒的時候艾尼都會擦拭杯子,昨天他的手擦傷,現在還有點痛,這些事就交給了賀楚楚。他百無聊賴地看著她,撇撇嘴巴,「因為你有一張漂亮臉蛋呀,沒發現在你調酒的時候有好多男客人圍過來點酒,那可都是醉翁之意,你站在吧台裡面就是一種秀色可餐,他們才不在意酒是不是調得好。」
聽他不正經地笑自己,賀楚楚一臉無奈,「哪裡有。」
「你本來就很漂亮呀,是那種讓人越看越喜歡的魅力,不然你試著問問總是在週末來酒吧的那些客人,看他們願不願意每天當護花使者送你下班。」
「我才不問,好無聊的問題。」
「反正是事實,他們的眼睛恨不得黏在你的身上。」
賀楚楚無奈,「艾尼,不要亂講啦。」如果不是早就熟悉了艾尼這人喜歡玩笑,她簡直難以招架。
「OK,我不講。」艾尼笑笑,沒繼續,反正賀楚楚漂不漂亮是有目共睹的事情,只不過她並非那種拿漂亮當資本消費的女孩,所以不以為然,也正是因為這樣,他和一部分客人才更欣賞她。
賀楚楚低頭一笑,渾然不覺她的笑容吸引了多少客人的矚目。
賀楚楚的模樣並不是美豔、誘人,也不是十分清純,偏偏就是這種什麼都有些的氣質反而成就了一種特殊的美麗,一顰一笑間透著有些年輕女孩的甜美和一點孩子氣的可愛。
艾尼看她笑看得心情舒暢,更懶地靠在吧臺上。
就在他剛想說些什麼的時候,酒吧二樓卻傳來門被暴力踢開的聲響,一聲砰然巨響,伴隨著男人的叫痛聲,酒吧裡安靜了一點,隨即又恢復熱鬧,DJ甚至放了一首更嗨的曲子,隨著音樂搖擺起來。只有部分第一次來到這裡的客人們滿臉好奇,想去看看熱鬧,不知道為什麼大家都這樣冷靜,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狂歡。
如果在別的酒吧發生這樣的打鬥事件,很少會有人無動於衷,就算不去勸說,也都躲避著怕傷到自己,可讓第一次來零點的客人奇怪的是,酒吧的客人們都若無其事地玩鬧著,中間夾雜著二樓男人的痛呼。
不只是客人,就連賀楚楚都很平靜,她只是蹙著眉望了一下二樓方向,又繼續擦洗杯子起來。
艾尼聽著打鬥聲,眉飛色舞,看樣子恨不得沖上去助陣一般,還不忘對身邊的賀楚楚抱怨道:「他今天的心情一定很不好,平時都是打幾下就算了,今天打得這麼勁爆,害我都激動了。」
「這樣一直打下去不太好吧,會傷到人的。」
「笨,那些都是人渣。」
歎口氣,賀楚楚沒說什麼,她很清楚被打的人絕對不是好人,肯定是做了什麼惹到那個人生氣,可這樣狠……聽著樓上客人傳來的慘叫聲,她有些緊張。
「安啦,他下手有輕重,不會打傷人的。」看她緊張,艾尼哥倆好地攬住她肩膀安慰,「只是這個客人比較沒出息而已,我都沒聽到撞擊聲,所以打得不重,只是叫得特別慘。也怪這個客人倒楣,他一個月也來不了幾次,怎麼就正巧碰到這個閻王。」
就在艾尼撇撇嘴表示鄙視的時候,樓上的打鬧聲結束了,樓梯口很快出現一行身影,中間是一個在搖晃的燈光下比別人都高大的男人,他像是拎小雞一般拎著一個男人,身後還站著兩個看熱鬧的。
高大男人直接把人拎到二樓樓梯口丟出去,還隨手丟了一些錢在地上,那就是被打的醫藥費。像往常一樣,挨打的客人沒有選擇叫囂,錢也沒撿,灰溜溜地走了。
看人離開,高大男人和身邊兩人說了句什麼。
酒吧的燈光七彩繽紛,映著男人堅毅、冷冽,沒有半點表情的臉,他就連說話的時候都只是輕輕扯動嘴角,眸光閃動間透著寒意,江湖氣十足。
賀楚楚看得愣了,又瞬間緊張起來,像是豎起了渾身刺的小刺蝟。凝視一會,怕被發現,她倏然低下頭,裝作什麼都沒留意到的樣子,只是手指因為緊張而顫了幾下,並沒有逃過艾尼的眼睛。
滿臉讚賞地看著男人,艾尼打趣賀楚楚,「你好像特別怕他。別怕,宋就是長得高大一些而已,其實人很好。」
「我不怕他。」賀楚楚口快地解釋,又因為自己的反應太急切而微微紅了臉,「我又沒做錯什麼事,有什麼好怕他的。」
「就是呀,你工作做得很好,他不會欺負你的。」艾尼聳肩,不以為意。他探著身子看向二樓,想知道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招惹了那個男人,只可惜一直沒人下來,男人和另外兩個人也回去了。
賀楚楚用餘光最後捕捉到男人的背影,他襯衫下結實、有力的身體讓賀楚楚的臉頰更紅,所幸酒吧燈光昏暗、聲音嘈雜,她的異樣不會被人發現。她忍了半天還是問艾尼,「他總是這樣發火打人嗎?我聽小邱講,很多次都見到他把客人打出去。」
小邱也是酒吧的服務生,因為年紀都偏小,算是賀楚楚在同事中關係比較好的。
艾尼怪叫道:「才不是,他只是偶爾出手都被看到,平時都有別人看著!可愛的楚楚,我不允許你誤會宋,他絕對是最好的老闆了。別看這酒吧格調不高,可越是這樣越難管理,你也看到了來這裡玩樂的人多麼雜,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如果沒有他偶爾來坐鎮,這裡一定亂得不成樣子,你們的安全也沒辦法保證。
我發誓他打人都是有原因的,上次被打折手的傢伙就是因為對著女服務生揩油,那女孩都要哭了,客人還不肯收手,他很護短的,不打那人才怪。」
賀楚楚的眼睛不自覺地亮晶晶的,聽得很認真。
看她捧場,艾尼更來勁,「還有一次是客人逼著你們服務生喝酒,還差點做些很過分的兒少不宜的事情……反正很過分,那人又有些身分,沒人管得了,他聽到之後連忙趕來阻止,把那人趕出去。」
喋喋不休地說了幾件類似的事情,艾尼意猶未盡,「反正他是最好的老闆,如果在別家酒吧,那些黑心老闆才不管服務生會不會被欺負,只要有錢賺,恨不得讓你們跪著服務客人,他就不同了,只要是他這裡的人被人強迫、欺負,他就會出手。」艾尼講完,歎了一口氣,「我要是女孩子,一定會喜歡他。」
被艾尼逗得笑出聲,賀楚楚忍俊不禁。雖然知道艾尼說的有些誇張的成分,可這些事確實發生過,相信了自己的老闆很仗義,她聽著就生出些崇拜。
賀楚楚仔細想想,艾尼沒說錯,也正因為老闆如此護短,她才會在零點酒吧兼職到今天,畢竟還是安全最重要。何況這裡不但薪水足夠誘人,就連小費也都可以自己拿著,儘管她兼職並不是為了錢,還是很樂意多一些收入,拿來做更多她感興趣的事情。
對身邊的朋友和同學來說,賀楚楚是一個奇怪的女孩,她總是喜歡嘗試每一樣的新鮮事物,像是對什麼都感興趣的樣子,進入大學才兩年,做過補習班老師、發過傳單、當過手模,也幫著社團拉贊助。
之後賀楚楚來酒吧兼職是學長推薦,那時候除了她最好的閨密唐苒支持,別的朋友都覺得不安全,可她就是堅持來做這件事情,週末兩天的下午四點到夜裡十一點,是她兼職的時間。
並非為了金錢,而是興趣。賀楚楚喜歡嘗試這些事,不只是當服務生,也會調酒,甚至學了一點打碟,她就是什麼都喜歡嘗試。
第一次來酒吧兼職,賀楚楚並不是沒有一點忐忑的,只是時間長了就安下心來。
零點酒吧的老闆護短真的是出了名的,才會讓服務生很有安全感,整條街上的人幾乎都知道,就連客人也是。
在零點,可以吵架,可以動手,甚至可以砸場子,這些都可以商榷賠償,因為這裡壓根就不是那種格調優雅的地方,和它的主人一樣江湖氣十足。只有一件事是絕對不可以的,那就是欺負女孩子,無論是來這裡的女客人還是服務生,如果兩廂情願,隨意如何,可只要強迫性做一些下流事,挨打和被丟出去是很正常的。
至於打人丟人出去的規矩是誰定下來的,正是剛才上樓的高大男人,這家酒店的老闆,宋辭。
也正是因為這些奇怪的規矩,零點酒吧反而自成一格,吸引起人來,每天晚上都不少客人,就連很多職場人士也都喜歡。
想到宋辭這個名字就會不由自主想到那男人,賀楚楚有些想笑,這樣文謅謅的名字居然用在他的身上。想到他比一般人都高大的身材,很奇怪,可又奇妙的合適,並不讓人反感。賀楚楚有些猜不透自己心思,為什麼想到他就覺得怪怪的?怕被艾尼發現異樣,賀楚楚只能低著頭忙碌。
艾尼感慨完還不行,看暫時沒有客人來吧台,躍躍欲試地想要去二樓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可不等他過去,就看到一直跟在宋辭身邊的男人走過來,他是酒吧經理,姓鄭,最經常和服務生打交道的人。
「Manhattan,送到樓上。」鄭經理和宋辭不太一樣,雖然看著不怎麼說話,也還有些笑模樣,他說完就要往外走。
艾尼顯得格外熱情,他笑嘻嘻地看著鄭經理,「鄭哥慢點,別走呀,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情,宋辭怎麼動手了?」
鄭經理扯扯嘴角,「沒什麼,有人招惹了服務生。」
「那也不該下手這麼重,是不是今天心情不好?」
「沒有,只是那人惹事的時候就在他房間隔壁,說了不順耳的話。」
「這樣呀。」艾尼聳肩,看來是老闆聽到了讓他不高興的話,才會忍無可忍地出手教訓,「你要去做什麼?」
艾尼是酒吧深受喜愛的老牌調酒師,兩人的關係很不錯,鄭經理也沒隱瞞他的意思,嘴角微揚,「送受驚的服務生回家。」
「哇,好體貼,不愧是宋哥。」
「不和你廢話。」
看鄭經理高深莫測的笑容,艾尼頓時了悟,笑容曖昧起來,「我懂啦、我懂啦,你快去吧,酒我待會就送上去。」酒吧有一個傳聞,鄭經理喜歡某個服務生,只是他對人都很好,大家一時分辨不出是誰,看來這個秘密很快就能見光了。想著今天宋辭這麼暴怒,也有鄭經理在旁邊煽風點火的原因。
送走了鄭經理,艾尼哼著歌忙起來,調好酒就打算送上去,誰知又來了客人,他乾脆就把酒杯遞給賀楚楚,「馬上就十一點了,你該下班了吧,去幫我把酒送上去,然後準備下班好了。」
賀楚楚的工作時間是從下午四點到夜裡十一點,因為學校宿舍會在十二點關門,所以都是在十一點回去。
可想到要去給宋辭送酒,賀楚楚猶豫了一下,「我去送?」
看她有些緊張,艾尼突然想到什麼,「哦,對了,他不讓人隨意進出他的房間,那我待會……」話沒說完就看到幾個新客人朝著吧台擠過來,艾尼翻個白眼,「不管了,你去吧,偶爾一次也沒關係。」
「真的沒關係嗎?」
「去去去,對了,你知道他在哪裡嗎,就在二樓最裡面的大包房,那是他的地盤。」那是屬於宋辭的私人房間,從來不讓客人進去,也禁止酒吧工作人員隨意進出,只偶爾用來招待熟悉的朋友,平時休息也在那裡。
「我……」
「你不敢呀?那我讓別人去好了。」
看艾尼對別人招手,賀楚楚突然開口,「我去就好。」話一出口,賀楚楚的臉有點發熱,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鬼使神差地答應,大概是第一次對一個男人生出了無盡的好奇。
怕艾尼誤會,賀楚楚又連忙解釋,「你這邊有客人,我去也沒關係的。」
賀楚楚端著託盤上了樓,順著艾尼的指點往最深處的包間走,空氣越來越安靜,漸漸遠離了熱鬧,可還沒等到來到門前,她自薦的好奇心就化成了懊惱。
說不出為何,賀楚楚有點心虛,她為什麼要送酒上來?明明就可以讓別人來。如果不是端著託盤,賀楚楚都要敲打自己的腦袋幾下,都怪剛才的意外讓她突然對這間酒吧的老闆產生了好奇心。
可無論怎麼猶豫,人已經站在房間外,也沒有理由退回去,賀楚楚乾脆就咬咬牙,打定主意就當服務最普通的客人一樣,她可是讓客人百分百滿意的優秀服務生,怕什麼。
穩穩地托著酒,賀楚楚扣起手指敲門,裡面很安靜,沒什麼聲音傳來,她加重力道推了一下,門就開了,露出一道縫隙,這才聽到裡面好像有人在說話,聲音不急不緩,口氣卻透著點不愉快。
賀楚楚暗暗吸口氣,把「我可以進來嗎」這句笨拙的話咽下去,她掛著敬業的微笑,推開門,一眼瞧見這所謂專屬酒吧老闆的包間,吃了一驚。
這哪裡還是包間,分明就像是一個小小的住處,三個普通包間的大小,有個小客廳,隔著一道牆還別有洞天,可惜站在門口看不清楚裡面的樣子。除了顯得有些昏暗的氣氛和家有些不同,別的和酒吧都格格不入。
賀楚楚還來不及驚訝更多,赤裸的小腿上異樣的觸感讓她渾身一凜,差點就丟掉手裡的酒,好不容易維持了冷靜看向腳下,這才發現纏住她腳腕的毛茸茸物體是一隻貓。賀楚楚天生怕貓,總覺得這種生物會撓人的她沒出息地僵在那裡,一動也不敢動。
宋辭不耐煩地聽著手機那頭女人的辯解,嘴角露出一點嘲諷的笑,從床上站起來,「那就這樣吧。」
「宋哥不要生氣嘛,我晚些就去陪你,下午我說要去酒吧你不是沒時間嗎,我這才陪朋友去酒會湊下熱鬧,你不要生氣好不好?我明天陪著你,晚上也是。」手機那頭的女人不甘心,猶自還在解釋,嬌柔、誘人的聲音從開了擴音的手機傳出來,透著毫不遮掩的曖昧,背景音裡悠揚的鋼琴聲和人聲交錯。
眼底的嘲意更濃,宋辭面無表情。朋友嗎?恐怕又是一位金主。
他不想聽這女人解釋,因為他從來也沒有把她據為己有的意思,不過是看著乖巧,很懂得進退,又能解決生理需求,才維持了偶爾的床上關係。只可惜對方想要的並沒有這麼單純,還想找一張長期飯票,可他這裡找不到,想來也就是因為這才會不甘寂寞地另尋去路。
這樣做說不上對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只是引起了他的不適。
宋辭不在意這些,可也不想繼續糾纏,成為這女人用來炫耀的裙下之臣之一,乾脆就直白地開口,「以後你不用來了。」
女人大驚,還要解釋,宋辭卻已經掛斷手機。
他不缺人陪伴,多的是人想爬上他的床,對這個女人也沒有半點感情,不過是身邊最識相又聰明的一個,所以選擇她,既然對方想另謀出路,他也不會阻攔。
掛斷電話,房間裡一下子安靜起來,宋辭這才聽到外間似乎有雜訊,小貓微弱的叫聲和一個全然陌生的女孩聲音。
她的聲音弱弱的,有些哀求,清清楚楚地傳進來,「求求你、求求你,你走開好不好呀,我沒有帶吃的,真的沒有。」
回應她的是小貓的叫,順便趴在她腳上,怎麼都不肯挪開。
賀楚楚僵在那裡,一動也不敢動。
從里間走出來的宋辭第一眼就瞧見這可笑的對峙,繃著的臉松緩下來,有些想笑,又只是微微揚起嘴角,頗有興味地看著小小的一隻貓囂張無比,女孩卻滿臉祈求,一面維持平衡,一面求饒。
「小貓,我是好人,你先讓我進去好不好。」純白的小貓像個無賴,蹭著她不肯挪開,賀楚楚舉步維艱,只能用商量的口氣和它交流。
只可惜貓終究是貓,肯定不能理解她有多緊張,大剌剌地佔據位置,直到另一個聲音響起來。靠在門口的宋辭終於忍不住嗤笑出聲,「小白,過來。」
話音落下,一人一貓都循聲看過去。
是他?明明以前也見過,卻總是來去匆匆,賀楚楚始終沒敢很認真地看男人,根本不記得模樣,她的腦海裡卻清楚得冒出這個念頭,這就是宋辭。
見到宋辭的瞬間,賀楚楚有些不安,又覺得訝異,在她的想像中,這個男人應該是英武氣十足的,甚至會有些悍氣,可真的去看,才發現與旁人並無不同,眉毛、眼睛都說不出多麼帥氣,湊在一起卻又顯得很英俊,只是他足有一百九十公分的身高,在一百六十公分高的她面前顯得有些嚇人。
宋辭靜靜地與賀楚楚對視,平靜無波的黑眸裡透著打量,他一臉平靜,卻輕輕鬆松地給人莫大的壓力。賀楚楚端著託盤的手抖了一下,連忙錯開目光,呼吸微微急促起來。
早就發現這女孩眼中的打量和好奇,宋辭的臉上卻沒有半分表情,既不惱怒也不發火,淡淡地與她對視後,銳利的黑眸落在她的臉上、身上,赤裸的侵略性毫不掩飾。
長得不錯,看著乖巧,眼底裡又藏著堅毅,身材也還好。屬於男人的放肆眼神在她緊身制服下的凹凸身軀上游走,宋辭走到沙發上坐下,「小白過來。」
小貓終於放過賀楚楚,跳到沙發上,窩在男人旁邊,討好地小聲喵喵兩聲。
宋辭順手在它的脖頸處摸了幾把,看小貓舒服得恨不得打滾的樣子,再想到竟然有人會被一隻小貓嚇到,心情奇怪地好起來,抬眸掃一眼賀楚楚,「它不咬人。」
聽他話中含義分明是看到了她求饒的笨拙,賀楚楚的臉瞬間漲紅,只是借著昏暗的燈光掩飾,這會終於敢細看小貓,分明就是幾個月大的樣子,小小弱弱的,哪裡還有剛才霸王的樣子,「我不是怕它。」
「是嗎?」
「我真不怕。」因為怕被嘲笑,賀楚楚壯著膽子偽裝,臉紅得要命,恨不得奪門而逃,可看到手裡端著的東西又意識到上樓的目的,只能硬著頭皮走過去,「我是來給你送酒的。」
「誰讓你上來的?」宋辭皺眉,他的房間從來不許服務生進來,除非得到允許,這個規矩雖然沒有明說,可酒吧的老人都知道,艾尼怎麼會讓一個小丫頭上來?
被他緊緊盯著,還有那懷疑的口氣問話,賀楚楚的一顆心七上八下的沒著落,想到自己上來也有幾分自薦的意思,臉有點紅,「是鄭經理吩咐的。」
賀楚楚努力想掩飾自己的主動,也不想提艾尼,害他一起倒楣,乾脆就只說鄭經理,誰知這話聽到宋辭耳朵裡卻另有一番含義。
「鄭經理讓你來?」
「嗯。」
得到肯定的回答,宋辭的神色微妙起來,眸光在眼前的女孩身上游走。
鄭台是他的下屬也是朋友,幫著管理酒吧,平時看著就是個不苟言笑的老好人,還有一個八婆的習慣,就是會推薦女人給他,比如剛才被他掛斷電話的那個……現在這種時刻,前面的女人剛被他趕走,鄭台就讓一個女孩上來送酒,身為一個生理正常的男人,他很難不多想。
既然懷有這種想法,宋辭的眼神就複雜起來,打量著賀楚楚。她還算不上是女人,說不定也就十八九歲,實在不是他一貫的口味,看著不嫵媚、動人,甚至模樣也並不十分出挑,眼神躲閃,小心翼翼,就像個沒長大的孩子。
宋辭沒想到鄭台讓她上來的理由,難道是得到了自己剛攆走了床伴的消息,用另一個補償?可他為什麼會讓這種類型來?
賀楚楚覺得怪怪的,說不出是因為什麼,就是覺得這個男人看她的眼神不對,讓她渾身不自在,「宋先生……你……」
「你很怕我嗎?」從來沒有霸王硬上弓的習慣,宋辭可不想犯罪,看她怯生生的,忍不住扶額,想讓她出去,又覺得還有些意思。總是吃山珍海味也會膩,偶爾清粥小菜說不定別有風味。
這麼一想,宋辭的心情也沒那麼糟糕,尤其看到對方緊張到幾乎要發抖的樣子,大男人的心也得到滿足,再多看幾眼,就又發現有趣的地方。
這個女孩給他很熟悉的感覺,像是、像是什麼呢?宋辭不急不躁地想,手指不小心被小貓抓了一把,忍不住捏了捏它脆弱的小脖子警告一下,目光從貓到人,突然就失笑。
他知道鄭台送來的女人像誰了,活脫脫就像是他掌心下的小貓,乖巧、可愛,最關鍵是乾淨。他很少見這麼笨的人,在酒吧這個本就複雜的環境裡,就算是年輕的女孩子們也都學會了狡猾,說話成熟,舉止遊刃有餘,就像是她們明白攀上他就能一步登天,所以每次見到他都極盡表演。
他不是沒和手下的女孩子們上過床,可往往那些女孩都會從最初展現的簡單變得複雜,複雜的看得多了,偶爾見到一個乾淨又笨的,就覺得有趣。
就像是撿到這只小貓一樣,街邊老野貓一次生了七隻,可他就帶回來這一隻,就因為它當時餓得快死了,還笨得不知道找奶吃,反而爬到他的腳下趴著,趕不走。現在賀楚楚就給他同樣的感覺,何況他現在需要一個女人幫他紓解欲望。
宋辭決定笑納了鄭台的安排,暫且饒他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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