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千千《斬妖》

出版日期:2010/2/28

她……不是被搶匪勒死,因公殉職了嗎?
怎麼會一醒來就看見兩把亮晃晃的長劍狠狠的指著她,
還聽到怪腔怪調、咬牙切齒、恨不得將她切八段的男人說話聲?
媽呀!她究竟是「掉」到什麼樣的世界來了?!
為什麼她會全身疼痛,甚至發不出聲音?
為什麼她身邊會有個古代村姑打扮的小姑娘?
為什麼眼前站著的那尊兵馬俑似的男人,
像是要將她生吞活剝般的凶狠暴戾?
她跟他有仇嗎?
不會吧?她變成男人了?
且還陰謀刺殺那尊兵馬俑男人?!
好沒天理!即便要讓她借屍還魂,也該選個好對像……
幸好一切都是誤會。
而既然誤會解了,那她是不是可以和那個兵馬俑男人好好「

楔子
  暗黑的夜,空氣中有種不尋常;那是出於直覺,光聞就可以聞得出來的緊張及不安。
  附近的幾條巷弄,兩旁全是四到五層樓的舊式公寓,巷弄狹窄,路燈昏暗,造成治安死角,以致頻頻傳出搶劫夜歸婦女的案件。
  黑壓壓的雲層,深夜十二點,九月天的冷風,讓穿著短裙的修長雙退從腳底竄起一陣陣雞皮疙瘩。
  景氣不好,治安敗壞,身為人民保母,必須在第一時間把危害婦女的壞蛋給抓到手。這不僅是對百姓負責,更肩負著警察的績效壓力。
  她是一個誘餌,跟同事兩人一組,打算誘出那個為非作歹的搶匪。誰讓她是警局裡的兩朵花之一;而另一朵花,正在另一條巷子當誘餌。
  今天的她一改平時隨性輕便的穿著,穿上了柔美小洋裝,腳下的三寸高鞋跟讓她走起路來款擺出迷人風情。
  不知道慧文那邊的情形怎麼樣了?她心裡想著。
  藍慧文是她的同事。今天的藍慧文扮成歐巴桑,兩人截然不同的打扮,為的就是希望能將搶匪一舉成擒。
  為了避免形跡敗露,支持的男同仁至少跟她保持五十公尺的距離;她們身上都配戴著小型無線電對講機,此刻對講機中沒有任何聲音,連一絲噪聲都沒有,這表示目前應該還沒有任何動靜。
  她已連續走了一個小時的路。就在她小退肚酸麻、腳拇趾被高跟鞋磨得疼痛難當,以為今晚不可能誘出歹徒,正打算放棄的時候,身後傳來了機車嘰嘰嘰破鑼似的引擎聲。
  她頓時全身寒毛直豎,毛細孔跟著縮起,憑著直覺,她拉緊身側皮包的帶子。
  車聲由遠而近,她沒有停頓,繼續往前走,直到她肩上的背帶被用力一扯!
  搶匪在第一時間並沒有搶下她的皮包,但那股巨大的拉力讓穿著高跟鞋的她硬是踉蹌倒退了好幾步。
  這一抓落空,讓搶匪停下機車,接著跳下,快步來到她面前。「把皮包給我,否則就要妳好看!」
  這個搶匪竟大膽到連安全帽都沒有戴,臉上戴著口罩,露出一雙凶狠的眼,低沉的嗓音夾帶著不滿和急躁。
  「不要!想都別想!」她放聲大叫,希望引來附近的同事,並且快速將原本單肩側背的皮包改為斜背。
  搶匪急了,不顧眼前是個嬌滴滴的女人,狠狠朝她臉部打了下去;她用手臂擋下那一掌,隨即退後了兩大步。
  「他媽的!」搶匪飆出不雅字句,滿臉猙獰凶狠的大步朝她逼近。
  她雙手握成拳,大叫一聲:「喝!」
  搶匪被她突然的大叫嚇了一跳,動作略有遲疑,她趁隙雙臂用力揮拳,接著右腳用力一踢,踢中搶匪胸口,再一個迴旋側踢,踢中搶匪右臉,也同時踹飛搶匪臉上的口罩,再一個直踢,這時,搶匪瞬間被她踢倒在地上。
  她喘著氣,露出得意笑容,動了動用力過猛的右腳。「夜路走多了,終究還是會踢到鐵板的,有本事你再搶呀!」
  「靠!」搶匪低咒,五官扭曲,一臉的恨意。
  她撈出皮包裡的手銬,彎低腰身,打算將搶匪雙手銬住時,突然一個拳頭揮來擊中她臉部,頓時讓她眼冒金星,她甚至已經嘗到鹹鹹的血味。
  她沒有想到自己在走了一個小時的路之後,雙腳已經虛浮無力。平常的她可不是什麼軟腳蝦,不但會柔道,並且具有跆拳黑帶實力。啊!都是腳下這雙該死的高跟鞋害的!
  所以,她腳下力道根本不夠,以為搶匪已經倒下,才會讓搶匪有機可乘,殊不知以搶匪那種大塊頭,她得要將他打到趴才行。
  「警察!我是警察!」她大聲高喊,無暇去細想為什麼支持的同仁沒有立時趕到。
  「他媽的!」搶匪又飆了一句粗話,站了起來。「我還是總統咧!」
  她忍住臉頰上燒灼的痛,抬起右腳,用力一踢,準確地踢中搶匪的命根子,搶匪吃痛,叫了一聲。
  她將手銬塞回皮包,右手掏出手槍,單手舉高,槍口朝上。「我是警察,不要動!再亂動我就開槍!」
  天太黑、路太暗,搶匪在震驚之下,還是不相信她手中的槍是真槍。「×××!」
  下體的痛讓搶匪又飆了一句三字經,一臉猙獰的用雙手摀住被踹中的下體。
  她持著槍,這次小心翼翼的接近搶匪,槍口由上方改伸向前方,直直比向搶匪的胸口。「不要動!」
  槍匪站立不動,眼神中卻有一股狠戾。
  「兩手放到背後,快一點!」她高聲叫著,一步步接近搶匪。
  搶匪乖乖把雙手放到背後,卻在她接近時伸手用力一抓,搶走她手中的槍。
  她被驚嚇到了,為什麼搶匪連槍都不怕?!槍可是警察的第二生命,這下槍被搶,反而激起她所有的勇氣,於是不顧槍枝走火的可能,在下一秒即扣住搶匪的手腕。
  「把槍放下!」
  「他媽的!我會被妳這個女人威脅嗎!?」
  見搶匪頑抗,她只得使出柔道本領,右手扣住他手腕,左手抓住他腰間的皮帶,狠狠地將他來個過肩摔。
  搶匪摔出去的同時,槍也同時被拋飛出去,落在遠遠的水溝蓋邊上。她無暇去撿槍,明白得先制伏這個難纏的搶匪才行。
  搶匪被摔得仰躺在柏油路上,她喘著氣的一步步接近,覺得這下搶匪應該沒法動了吧。她慢慢在搶匪身邊蹲下,抓起他的右手銬上手銬,當她正要抓起他的左手時,沒料到搶匪手中不知何時已握著一塊尖銳的石頭,狠狠朝她頭頂砸了下去。
  劇烈的疼痛讓她整個人往後跌坐,然後,搶匪從地上爬了起來,雙手掐住她的脖子,將她撲倒在地。
  她的雙手緊緊抓住搶匪的手腕,試圖扳開那股令她窒息的力量,只是,搶匪像是殺紅了眼,一副想置她於死地的樣子。
  她的呼吸被阻斷,雙眼睜得大大的,完全吸不到空氣.當她的意識逐漸陷入模糊時,這才想起,為什流她的同伴沒有來營救她?
  她太輕敵了!
  她的同伴不是只距離她五十公尺遠嗎?剛剛她喊得那麼大聲,早就該驚動了他們才對,為什麼她會陷入這樣的危險之中?
  這時,搶匪空出一隻手,反抓住她的手腕,喀的一聲,她聽見骨頭斷裂的聲音;同樣的動作搶匪換手再做了一次,讓她的雙臂只能軟軟地垂放在地上,連反抗的能力都沒有了。
  吸不到空氣,她什麼都無法想,她將這搶匪凶狠又粗暴的面貌仔仔細細烙印在腦海裡。有句話是怎麼說的?就算她死了,化成厲鬼也要回來報仇……
  但,她不甘願呀,她才二十五歲,這麼簡單的誘人任務,她要是這樣就被勒死了,大家會怎麼看她?會不會笑她太笨了?她想,這應該會登上社會版的頭條新聞吧?
  她要是真的死了,從小把她扶養長大的阿公阿嬤要怎麼辦?而且,她好不容易才跟學長在一起,那才剛開花的戀情,又該怎麼辦?
  她好痛苦哦,原來窒息是這麼難過……往事像是幻燈片般,一幕幕竄進她的腦海裡;她不想死,她的雙腳用力踢了踢,可是卻什麼都踢不到。
  搶匪那粗壯的雙臂就像鐵條一般,牢牢將她的脖子掐住,她大概已經瀕臨死亡了,否則怎會出現幻影呢?
  眼前似乎有白霧緩緩飄來,她的身體像是棉花般,輕輕飄浮在半空中,蕩呀蕩的,就像是在蕩鞦韆一樣。
  她不再感到難受,胸口和手臂的痛也不見了,她甚至可以感覺到因為痛苦的消失,自己唇角那淺淺的笑意。
  這時,她清楚看見陳英豪快步跑了過來,她嘴裡忍不住罵著:
  「臭阿豪!你死去哪裡了?!不是說好要支援我的?!」
  可是陳英豪似乎沒有聽見她說的話;她又想開口時,看見陳英豪拿起警棍用力朝搶匪打了下去。
  搶匪一吃痛,放開雙手;而她在此時居然看見自己緩緩倒在地上。
  沒錯,那是她!一頭削得短短的發,兩道英氣的濃眉,很多人都誤以為她是個高中毛頭小男生。
  她清楚看見自己緊閉雙眼、昏死過去的模樣。這是怎麼回事?她大喊出聲,卻發現她自以為的大聲喊叫,陳英豪根本沒有任何反應。
  她驚訝極了,接著她看見藍慧文頂著一顆卷燙假髮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嘴裡不停叫著她的名字。
  「天雲!天雲!妳醒醒,妳不要嚇我。」
  「慧文,我在這!我在這!」她用力揮手,大聲叫,可是底下的慧文卻還是拚命搖晃著她的身體。
  緊接著,她看見陳英豪用警棍往槍匪身上用力打了好幾下,再拿出手槍抵在他的太陽袕上,低咒幾聲,並對空鳴槍,警告搶匪那是真槍,搶匪果真被嚇到,陳英豪快速拿出手銬,銬住搶匪雙手,再將搶匪銬在機車上。
  藍慧文慌亂的拿出手機。「快點派救護車過來!我這裡是……」
  她想她應該是死了,不然就是靈魂出竅,否則怎麼能像個局外人般看見自己那似乎已經失去生命的身體?
  她揮動雙手,想學小鳥展翅飛翔,或者,該說她是用游泳的姿勢,努力地想向陳英豪和藍慧文的方向游去,無奈任她如何動作,就是無法前進。
  她看到藍慧文焦急地為她實施CPR急救,看到陳英豪那焦慮又內疚的模樣。
  「我們不是喊收工了嗎?不是說好要在二八五巷的羊肉爐聚餐?為什麼妳還要單獨行動?天雲,妳究竟在搞什麼東西!」陳英豪充滿不解,走到搶匪面前,忍不住又狠狠賞了他一記拳頭。
  「我沒有聽到要收工!這是怎麼一回事?」她喊著、叫著,可是沒有人聽得見她的聲音。
  「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就是殺警的重刑犯,我絕對會讓你一命賠一命!」陳英豪對著搶匪叫罵。
  陳英豪罵完,突然往上一看,她立刻用力揮手,但他只是怔了怔,隨即走到藍慧文身邊,半蹲下來。
  陳英豪拿起掛在她胸前的對講機,大罵出聲:「這對講機根本沒有開!天雲,妳到底在搞什麼?!難怪會沒聽見我們喊收工!」
  對講機沒有開嗎?可她怎麼也想不起來對講機為什麼會沒開;她不是在行動前就已經仔仔細細檢查過了嗎?
  她還這麼年輕,人生夢想根本還沒來得及完成,而且她還有很遠大的抱負、很多心願未了。
  她不想死啊!
  她聽見救護車哦咿哦咿的叫聲,看見自己被抬上救護車……
  突然,一道柔和七彩光芒照亮她眼前,讓她什麼都看不見,意識陷入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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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潑醒他。」
  霸氣中帶著威嚇的嗓音鑽進楚天雲耳裡,她皺起眉頭,還沒弄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冷冷的水已當頭潑下。
  她全身泛起冷顫,抬起猶如千斤重的右手,清楚聽見骨頭喀的一聲響,只能咬緊牙關,柔掉眼睫上的水花,然後努力張開雙眼。
  她這才發現自己半躺在地上,同時看見好幾雙黑色布面靴子;再抬眼,赫見兩把亮晃晃的長劍近在鼻前。
  這一定是錯覺!否則怎會有兩把長劍惡狠狠的對著她?
  「想死?沒那麼簡單。」依然是那道低沉的男聲。
  我不想死呀!
  她想喊,卻發現自己完全發不出聲音,只感覺到喉嚨燒灼似的痛!她的神魂無法歸位,腦袋嚴重當機,全身虛弱到像是得了流感高燒下的癱軟。
  「大哥,要不要一刀殺了他?」
  另一道聲音似乎帶著濃濃的山東腔——或者是廣東腔?總之,那兩個男人講起話來就是有很重的外省腔。
  幸好她當警察的這兩年來,在訪查戶口時,常常得跟各種不同口音的族群接觸,無論是閩南人、客家人、原住民,還有那外省籍的老伯伯,所以,再難懂的腔調,她都可以聽得懂七八成。
  更何況那個「殺」字講得那般咬牙切齒、清楚明白,想來這人一定是恨不得立刻把她切八段。
  這讓她再抬高了眼睫,終於瞄到三個彪形大漢;就只是這麼一眼,她就被其中一人那冷冽且陰鷥的目光給嚇得全身一縮,再度陷入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
  媽呀!這究竟是個怎樣的世界?如果她已經死了的話,為什麼她的靈魂得不到安息?還在夢中讓人追殺?
  她自認生平沒有做過任何虧心事,而且還在有了能力之後認養了兩個家扶中心的小朋友,照說應該要好心有好報才對,怎麼才第一次出任務就被搶匪給掐死?這下她偉大的警察夢不但碎了,還可能會成為眾人茶餘飯後的笑柄。
  只是,人都死了,還會作夢嗎?
  當她的意識再度回籠,耳畔出現的是一道嬌俏女聲。
  「小林哥,你醒了嗎?醒了就把這藥喝下去。」
  又是那種怪裡怪氣的腔調,幸好這個女人的聲音軟軟嗲嗲的,聽進耳裡會讓人身體酥軟三分。只是,小林哥是誰?是在喊她嗎?
  她動了動雙手,感覺到那僵硬和酸麻的痛意。
  「小林哥,你醒醒。」
  她皺了皺眉頭,緩緩睜開刺痛的雙眼,燈影之下,她看見一張粉柔的小臉,頭上綁著碎花布巾,兩條粗辮垂掛在胸前,身上穿著暗藍色斜衿寬袖衣裳。
  難道她還在作夢?怎麼這個女孩一副古代村姑打扮?
  「太好了!小林哥,你終於醒了。」
  那聲音著實激動。她用力眨了下眼,眼珠子溜溜地轉了兩圈,想看清楚自己到底是在地獄還是在天堂。
  「我扶你起來吃藥。」說著,小姑娘的手扶住她肩頭,將她從地上扶坐起來,讓她靠坐在牆邊。
  「……」她想開口,才發現喉嚨那燒灼似的痛,讓她根本發不出一丁點聲音。
  「小林哥,你別急,你不要說話,我爹說你傷了喉嚨,暫時沒法說話。」
  小姑娘有一雙狹長的鳳眼、細細的柳眉,留著兩條辮子,頭上繫著一條碎花布巾,唇角有著明顯的欣喜。雖然說話有個腔調,但是那樣的軟言軟語,似乎讓她稍稍減輕了身體上的痛楚。
  這是一間簡陋的木板屋,四周堆滿稻草……還是雜草?還有一些老舊的竹簍以及堆積如小山丘的木柴。
  此時,陽光從窗縫間透瀉進來,她微瞇著眼,腦袋一片空白。
  「小林哥,我爹說你的雙手被折斷了,暫時不能亂動。」
  她看著眼前約莫十一、二歲的小姑娘,確定自己並不認識這樣的古典小美人;記憶慢慢回籠,她想起來了,她被那個搶匪用力掐住脖子,所以她現在說不出話來是因為聲帶受傷了?
  可是,她怎麼會在這?這裡又是哪裡?儘管她想問清楚,卻是什麼都問不出口。
  既然有陽光,身邊也沒有牛頭馬面,那她應該不是變成孤魂野鬼,更不會是下了地獄,難道……她是上了天堂?
  一連串疑問在她心裡激盪著,直到鼻問傳來一股刺鼻的中藥味。小姑娘把碗緣擱到她嘴邊,她看著小姑娘那盛滿擔憂的眼神。
  「小林哥,你把藥喝了吧,大爺不是真的要你死,你何必要自刎呢?」說到這,小姑娘的眼眶濕了。
  自刎?意思就是她拿刀抹自己的脖子嗎?不會吧,她一向都很爇愛生命,絕不會做出自殺這種事的。
  低下頭,她想看看自己的脖子,脖子上卻傳來劇痛。「噢……」她悶叫了聲。
  「小林哥,你別亂動呀!你的傷口很深,差一點……差一點……我以為你就……」小姑娘哽咽著,話說不下去了。
  她看不見自己的脖子,卻看見了身上灰舊的袍衫上刺目的大片血漬;身體微晃了下,她這才感覺到四肢無法動彈,要不是有小姑娘的攙扶,她恐怕又會昏過去。
  「小林哥,把藥喝了,這樣你的傷口才會好。我爹已經把你的骨頭接回去了,過幾天你的手就可以動了。」小姑娘眼巴巴的看著她,一臉的祈求。
  看著那碗黑漆漆的藥,她想,反正自己已經死過一次,不差再死一次,於是忍著吞嚥的痛苦,緩緩喝下那苦不堪言的藥。
  「小林哥,他們說你是堅細,是要來殺大爺的,可是我不相信。你真的是壞人嗎?」
  小姑娘問她,那她去問誰呀!她也是一頭霧水、有滿腹疑問,只是無法說出口。
  「我想你和大爺之間一定有什麼誤會,否則事情不會變這樣的。」
  小姑娘憂傷的表情很逼真,嘴裡的藥也很嗆人,而她這一身古代莊稼漢的打扮,更像極了故宮展覽廳裡的服飾。
  再也抵抗不了那昏沉的睡意,她再次陷入那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
  雞啼、蟲鳴。
  楚天雲被那一陣陣叫聲從深沉睡眠中叫醒。
  哪來的雞?哪來的蟲?哪來這麼沒禮貌的人?真是吵死了!
  眼皮還在掙扎著要不要睜開時,耳邊就傳來那又低又冷的聲音,害她嚇得只能緊緊閉著雙眼,繼續裝睡。
  「他睡多久了?」
  「大哥,三日夜了。」
  「杜濤怎麼說?」
  「說他能撿回一條命真是奇跡,那一刀已經劃破他的咽喉,本該一命嗚呼的。」
  她拉長耳朵聽著。這樣的外省腔調,多聽那麼幾次,就不再感到怪異了。
  「讓杜濤救活他。」
  「大哥,救他幹什麼?這小子明明是楚家莊的堅細,他是來刺殺你的!」
  閻河俯身靠近,盯著那微顫的眼睫。「我要永絕後患。」
  強硬的聲音突然竄進她耳中,她一嚇,猛地張開眼,不意撞進一雙深不見底的優暗眼瞳之中。
  男人太過於靠近,那渾身冷冽的氣息害她一嚇,小嘴張得大大的,卻發不出聲音來,她彈坐起來,下意識將身體往牆邊縮了縮,感覺到原本僵硬酸痛的四肢似乎輕盈了些。
  她認得這雙帶著狠勁的眼神。原來那兩支亮晃晃的利劍不是她在作夢,也不是她走進地獄之門,而是真實的在她眼前上演。
  難道她來到了她一無所知的時空?還是這根本只是一場夢?
  但不管如何,她畢竟當過警察,也接受過專業訓練,所以在慢慢平穩心緒之後,她發現男人一瞬也不瞬的盯看著她,而她也不怕死的張大眼,專注地打量起這男人的五官。
  兩道濃眉斜飛如劍,眼神銳利如刀,鼻樑挺拔,一頭烏黑長髮披散在肩後,黝黑的膚色,一身的黑衣,這男人根本就似一尊雕刻兵馬俑。
  而這尊兵馬俑完全稱不上帥,除粗獷的體形外,全身還張揚著暴戾之氣,像是隨時會將人生吞活剝。
  她忍住心窩的怦怦亂跳,連忙將眼神一移,瞥見站在兵馬俑後頭的另一個男人。
  兩個男人的身量相仿,所散發出來的氣息卻完全不同。
  一頭長髮綁成馬尾,表情溫潤如玉,膚色柔白如水,面貌斯文俊逸,加上一身的白衣白袍,明明該是讓人如沭春風的樣貌,她卻是全身泛起冷顫,因為這男人週身散發出一股陰森鬼氣。
  「小林,什麼時候你敢這樣看大爺和我了?你真的將生死置之度外了?」閻晨的話很輕很淡,可那勾動眼尾的模樣,竟帶著幾分邪魅和嘲諷。
  她記起這個聲音了——曾經說過「要不要一刀殺了她」的男人。而對於小林這個稱呼,她也已經逐漸認清自己此刻是小林的事實。
  她猛點頭。不對!他問她是不是怕死?於是她又趕緊搖頭。她這人吃軟不吃硬,明明心裡害怕,但就是有副硬脾氣,否則就不會跟搶匪硬碰硬了。
  「怕死?還是不怕死?」閻晨再問一次。
  她瞪視這一身白衣的男人,張開小嘴,發出「不怕」的唇語。
  閻河眼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訝,隨即離開那堆稻草,腳下緩緩倒退三步。「別裝聾作啞,我給你五天的時間,把一切交代清楚。」
  她看著那尊兵馬俑轉身,推開那扇發出咿咿呀呀的破門板;接著,那抹優魂居然抿唇對她一笑,那樣的笑,帶著不懷好意,更多的是居心叵測,活脫是堅臣的冷笑。
  兩個男人相繼離開這間簡陋的茅草屋之後,空間一下子變大了,她胸口悶著的氣這才得以緩和。
  要她交代什麼?都到這地步了,反正她已經嘗過死亡的滋味,根本不接受這種威脅。然而,這一團謎讓她猶如陷入煙霧之中,她越來越好奇——她還是她嗎?她為何會變成小林了?
  忍住不適,她動了動雙手,手臂像是被人狠狠地扭轉過,讓她疼痛無力。小姑娘曾說過,她的手被折斷了,會是那兩個男人幹的嗎?
  幸好她的退沒有受傷,這讓她稍一使力便站了起來;雖然腦袋仍有些
  昏眩不適,但至少她還能走幾步路。
  她身上仍是那件帶著血漬的灰色舊袍衫,鼻間聞到一股酸臭味,赤腳
  踩在泥地上,腳底傳來陣陣冰涼,她終於發現自己居然留了一頭長髮。
  這……不是她吧?她慌了起來!只可惜這樣的屋子裡根本不會有鏡
  子。於是,她走向門口,用腳踢開那一扇看起來就要傾倒的門板,咿呀一聲,外頭的陽光灑進屋內,刺得她連忙閉上眼。
  當她再度張開眼時,立刻被眼前的景象給驚駭住。
  遠方峻峰連綿,山頂上還覆著晶亮白雪;近處是一大片優深的樹林,
  她甚至可以聽見那潺潺的水流聲。
  山明水秀,滿目蔥綠。
  眼前有幾座木架子,上頭曬了幾十件衣服,地上還有幾個大型木桶;左邊是一整排屋宇,連接一大片田地;右邊同樣有成排的屋宇,還有著百花爭奇鬥艷;她往後一轉,看見屋後那更險峻的山勢。
  這是一個背山面谷,位於山坳處的村落。
  、
  她腳踩泥地,頭頂藍天,看著那混合茅草搭建成的木板屋二心裡很是慌亂。她真的進入奇幻時空,回到了古代?
  她連忙走到水桶前,彎低腰身,俯看清澈的水面,吁出一大口氣。
  雖然不是看得很清楚,但還是可以看見那模糊的倒影。幸好沒變!還是這張看了二十五年的臉,還是那個立志除暴安良、鏟堅除惡的楚天雲。
  或許是她的靈魂出竅了,所以魂魄不知道飛到哪個朝代?也或許這副軀體是她的前世,她回到不知是多久前的人世?
  那位小姑娘喊她「小林哥」,難道她是男的?這一驚,讓她忍住劇痛,抬起千斤重的右手,撫摸上自己的胸部。
  她在心裡唉叫了聲。沒有高低起伏的胸口,難道她真的變成男的?雖然她全身上下沒有什麼女人味,可是,她一點都不想當男人,她還想跟學長白頭偕老。
  她連忙走回破舊的屋內,一腳踢上門板。一想到要證明自己是男人或女人時,她才感到那緊迫的尿意,可是,這哪裡有廁所?
  放眼屋內,牆角有著堆疊如小山的木柴,她定到那堆木柴與牆角的細縫邊,抖顫的手以最省力的方式緩緩撩開衣袍,再打開褲頭上的繩子,接著脫下褲子……
  喘了口大氣,心裡忍不住吶喊著:幸好……
  靈魂出竅、穿越時空、女扮男裝,這天底下最驚奇的事全讓她給遇上了。
  「小林哥。」嬌柔的嗓音,人未到,聲先到。
  經過這些天的觀察,楚天雲終於知道自己所處的地方是一間柴房,而她暫時被囚禁在這問柴房之中。說是囚禁,其實大門根本沒上鎖,那是因為算準她無法離開這個地方。
  別說她這個受了嚴重內傷的身體根本走不了幾步路,就算她走得出去,下場肯定也會很淒慘;不是被抓回來,要不也是餓死在那優暗的叢林裡。
  種種疑問壓在心頭,若沒有得到答案,她就算是死了也不會瞑目,因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會不會一覺醒來,又回到熟悉的現代。
  而眼前水靈靈的小姑娘從來不會因她不說話就閉嘴,反而叨叨絮絮的自說自話。
  於是,她知道小姑娘叫滿兒,是杜濤的女兒,這裡是麗谷;滿兒口中的大爺叫閻河,是這座麗谷的谷主;而那個有著一身陰森鬼氣的白衣男人叫閻晨。閻河是閻晨的大哥。
  另外,還有她沒見過面的三小姐方婉菁,以及就算她見過、恐怕也不記得的四爺展劍峰。
  他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歃血為盟的異姓兄姊弟,眾人以閻河為首,全聽令於他。
  「小林哥,吃藥了。」
  楚天雲點點頭,露出一口白燦燦的牙,對著滿兒敞開真心笑容。
  杜滿兒愣了一下,跪坐在他身前,眼垂低著,一臉的難為情和羞赧。「小林哥,你最近很愛笑哦。」
  聽杜滿兒這麼說,她還是一逕的笑。
  她這才想起,她現在可是個道道地地的男人,這樣勾引人家小姑娘,害人家小姑娘芳心亂動,實在罪過;只不過,這滿兒是這個陌生世界裡唯一對她好的人,讓她忍不住想要對滿兒更好。
  她後來才發現自己胸前纏上了白布條,加上她本就高的個頭,足足比滿兒高上半顆頭,所以要假扮成男人完全沒問題。只是,這個小林為什麼要扮成男人?難道杜大夫在診治她的過程中沒看出來嗎?
  說人人到,杜濤隨後跨進僅容旋馬的柴房內。
  杜濤撩袍盤退坐在泥地上,完全不在乎衣袍染上髒污,他仔細審視著小林全身上下。
  楚天雲對於杜濤的凝視有著難得的窘意,那就像是在面對學長時,那種會令她心跳加速的不安。
  這個杜大夫看起來頂多三十,或者更年輕些,但是行為舉止卻像是一位得道高僧,穿著灰白長袍,永遠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
  只是,這位不動如山的高僧,卻有著異常俊美的容貌,真是有其女必有其父,讓她看著看著,常常會不自覺的閃神。
  在為她診治時,不管她如何唉叫、如何抗拒那轉動骨頭的痛楚,杜濤永遠是同一張表情,從來沒有多餘的不悅。
  就像此刻,杜濤慢條斯理地打開擱在膝蓋上的白色布包,裡頭擺放著一根根細長的銀針。
  「我……」
  「扎針對你有好處。」像是能解讀她的心意般,杜濤接續她未竟的話。
  她懂,可是她還是怕呀!雖然她是女警,但是,生病時,她是寧可吃藥也不願意打針。
  於是,她伸手想搶過滿兒手裡的湯碗。
  「先扎針,再吃藥。」杜濤懂她的用意,話雖輕,卻有著不容抗拒的力道。
  她皺緊五官,縮回伸出去的手,看著杜濤拿出一根比手掌還長的銀針,嚇得她肩膀縮了縮。
  「我要扎胸口,你別緊張。」
  她猛搖頭,連忙雙臂環胸,看到杜濤那平靜無波的眼神,像是她太小題大作了。
  「小林哥,我爹要扎針一定有他的道理,你就讓他扎針吧。」滿兒勸說著。
  在一個小姑娘面前表現得這麼孬,連她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這才緩緩放下雙臂。
  杜濤似乎懂得她的意思,淡漠的表情總算因為她那滑稽的模樣而顯露淡淡的笑意。「你死都不怕了,還怕這根針?」
  「我……」她試著說話,嗓音粗啞難聽,連自己聽了都覺得害怕。
  「你應該可以說話了。」杜濤鼓勵著:「不用怕。」
  「我……」她試著發幾次聲,發現並沒有想像中的疼痛,於是放膽說了——
  「我要是死在一根銀針之下,那豈不是要笑掉別人的大牙。」楚天雲話說得響亮,卻有著求饒般的調皮。
  杜濤眼神微瞇,有著疑惑,似乎感覺到她的不同,卻又說不出是哪裡不同。「你有內傷。」
  「那……需要脫衣嗎?」
  「嗯。」杜濤淡淡應了聲。
  「我……我先出去。」杜滿兒垂低眼,捧著藥碗,轉身小碎步離開。
  楚天雲在心裡歎口氣。看著杜濤手拿銀針,正等著她輕解衣衫。「我不是小林。」
  杜濤只是淡笑。「我知道。」
  「啊?」她睜大雙眼。「你知道?」
  杜濤點頭,有著了然神態。
  「我真的不是小林,你難道不知道我是——」女的?
  「醫者父母心。」杜濤說得意味深長,沒讓她把話說下去。
  她是二十一世紀新女性,且還是個正義警察,她每年做子宮頸抹片檢查時,也都是給男醫生做內診,在這個古代男人面前,而她怎麼反倒放不開呢?
  她抖顫的手無力解開鈕扣。
  「我來。」杜濤擱下銀針,雙手輕解她衣襟上的扣子。
  只是,正當她還在思考要如何措詞她的女兒身時,卻發現自己只需露出那因為瘦弱而顯得突出的鎖骨,連胸前的白布條都沒露出,杜濤的大手就這麼放下。
  杜濤拿起銀針。「閉上眼睛,放輕鬆。」
  說得倒輕鬆!她怎麼可能放輕鬆;但她還是乖乖閉上眼睛,眼不見為淨,這下所有奇情念頭一掃而空。
  「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她睜開眼。「什麼意思?」
  「冤冤相報何時了。」
  冤冤相報何時了?這又是什麼意思?只怪她國文沒念好。但她知道這話的寒意很深。就在她納悶時,才警覺她胸前已經扎上數根銀針。
  「一炷香。」說完話的杜濤雙手擱在膝上,閉上雙眼,擺起了運氣練功的姿勢。
  她動都不敢動,怕那長針不小心刺穿她胸口。幸好眼前的男人長得真帥,可以讓她大飽眼福,排遣無聊的時光。
  只是,杜濤真的知道她不是小林嗎?知道她是來自另一個時空的警察嗎?看杜濤總是一副洞悉的表情,或許他真是那種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高人吧。
  時值午後,有著讓人發懶的溫度。在一炷香之後,杜濤拔除她身上的銀針,沒有多說什麼就離開柴房,讓滿兒伺候她吃藥。
  藥雖苦,但楚天雲還是一口將藥喝光。當她將空碗遞回滿兒手上,仍是傻傻的看著滿兒。
  誰讓滿兒是這麼一個溫柔婉約的小美女;那股靈氣,如同山水畫裡的仕女,令人賞心悅目,讓她這個女人常常恍神。
  「謝謝。」
  「小林哥,你怎麼跟我這麼客氣。你的氣色看起來很紅潤。我爹說,你的身體復原得差不多了,你千萬不要再做傻事。」
  她點點頭。雖然她已經能夠開口說話,只是那像是被石子磨過的聲音,連她自己聽了都覺得可怕。
  「你今年幾歲了?」不該多話的,但忍不住的,她還是問了。
  滿兒愣了愣。「十四。」
  才十四歲,就已經在思春了?想想她在十四歲時,還是個只會吃喝玩樂的國一生。
  「那你爹呢?他幾歲了?」其實她比較好奇杜濤的年歲。
  「我也不知道。」
  「那幫我問問。」
  滿兒睜大鳳眼,有著不解。
  她堆起尷尬的笑意。「我只是在想,杜大夫這麼年輕,醫術就這麼好。」
  杜濤有著神乎奇技的醫術,在他這些日子的細心醫治下,她胸口已不再那般劇痛,雙臂也能夠稍稍轉動了。
  「嗯,我幫你問問爹。」杜滿兒點頭,又道:「小林哥,你來到這也有五年了,時間過得真快……」
  「滿兒,其實……」她打斷滿兒的話,然後從地上站起來。
  杜滿兒也跟著站起來。「其實什麼?」
  「我不是小林。」
  「我知道。」
  「啊?你也知道?」
  「小林哥,不管你是誰,你永遠都是滿兒的小林哥。」
  「我是……」她總不能跟滿兒說她來自另外一個世界,那滿兒和杜濤一定會把她當成瘋子,不然就認為她是怕被閻河殺掉,才故意說出來的反話。
  她在心裡哀號!看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我……忘了一些事情。」她說得既緩且慢。
  雖然她說得字字清楚,杜滿兒還是聽得很茫然。「什麼意思?」
  她嚥了嚥唾液,一臉苦惱,接著才又說:「我忘了大爺和二爺叫什麼名字。」不是她說謊,事實上就是如此。她根本弄不清是怎麼回事,又如何能繼續當小林?
  「你忘了?」杜滿兒很是吃驚。
  「你不信?」
  杜滿兒搖搖頭。「你說的我都信。」
  「真的?」看來她這個假男人還真魅力十足。
  「是不是你傷了腦?我讓我爹來幫你看看。難怪你連我幾歲都不知道。」
  杜滿兒轉身就要出去,楚天雲急急拉住滿兒的小手。「滿兒。」
  這一喚,讓杜滿兒停下腳步,看著被小林哥握住的手,小臉更加羞紅了。「你……」
  楚天雲這才慢慢放開滿兒的手。「你多說一點事,也許我就想起來了。」
  「五年前,在麗谷外的森林裡,你的退受了傷,是我發現你的,然後是我爹把你救回來的。」杜滿兒看著小林哥,眼神爇切。「後來,你就在這裡住下了,你以前……」
  「我以前?」她順著滿兒的話尾問,也很想知道小林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你以前不會笑,整天心事重重,也不大說話。」
  看樣子,小林是個孤僻又難搞的人,這一點都不像豪爽又大方的她。
  「那我究竟幾歲了?」
  杜滿兒柳眉頻蹙。「五年前,你說你十三歲。」
  「啊,那我現在才十八歲?」哇!十八呀,沒想到她變得這麼年輕。要是可以回到現代,擁有十八歲的青春無敵肉體,那該有多好!
  杜滿兒點頭,問得急迫:「那我呢?你也把滿兒全忘了嗎?」
  她尷尬的點頭,看著杜滿兒一臉的落寞。
  「原來你連我也忘了,才會對我這麼好。」
  「我以前對你不好嗎?」她忍著喉嚨的痛,沙啞問著。
  「不是。」杜滿兒搖頭,小臉在激動中有了淡淡的笑意。「原來你是失去記憶,難怪跟以前不一樣。」
  「我為什麼要自刎?你知道嗎?」
  「我也不清楚。那一天,鬧烘烘的,我在藥房裡幫爹整理藥草,後來聽說你要刺殺大爺,反而被擒住,後來……」杜滿兒說不下去了,一想到小林哥那血淋淋的模樣,她就忍不住發顫。
  楚天雲大概可以拼接出事情的始末。這下可不妙了,她現在就是小林,難怪閻晨開口閉口都要殺她。
  驀地,砰的一大聲,脆弱的門板被狠狠的踢開來,杜滿兒明顯受驚,楚天雲倒是顯得鎮定。
  來人是一個頭上綁著雙髻、髮髻上繫著淡黃髮帶、身穿湖水綠衣衫的姑娘,柔白的肌膚,嬌美的容顏,一身的嬌氣,跟這個原始山林之地有著格格不入。
  「三小姐。」杜滿兒恭謹地叫著。
  楚天雲心裡想著,原來她就是滿兒老掛在嘴上的三小姐,這古代的女人,還真的是一個比一個嬌柔漂亮。
  方婉菁皺起柳眉,鄙視的直瞪著眼前的小林。
  「可以起床了?」態度很高傲,語氣很尖銳,眼神透露出濃濃重的恨意。
  楚天雲雖然渾身惡臭,衣衫還沾了大片血漬,但她站得直挺挺,看著眼前和杜滿兒一般高的女人。
  「你這個階下囚,你這是什麼態度?」方婉菁看著一點都沒把她放在眼裡的小林。
  「三小姐,小林哥的喉嚨受傷,沒法說話。」杜滿兒急急解釋。
  「滿兒,要你多嘴!」方婉菁怒斥一聲。
  杜滿兒倒退一步,小手抓住衣擺兩側,微低著頭。
  楚天雲走到杜滿兒身邊,一副護衛的模樣。
  方婉菁瞪著楚天雲,雙手插在纖腰上。「平常看你老老實實、畏畏縮縮,話也不多,沒想到你竟是楚家人!」
  楚天雲心頭一震!難道她回到了前世?否則怎麼剛好也姓楚?她雙眸微瞇,看著眼前這個頤指氣使的三小姐。
  「怎麼?死不成,就變個樣了嗎?還不跪下跟我求饒,或許我還可以饒你一命!」
  楚天雲搖頭,雙手一攤,一副要殺請便的模樣。既然閻河要救活小林,她的性命暫時應該是無慮。
  方婉菁正要發火,此時,隱隱約約的喧鬧聲傳進窄小的空間裡。
  「閻哥哥回來了。」方婉菁露出笑意。「我不會讓你好過的,下次再來找你!」接者轉身快步走出柴房。
  雜沓的腳步聲、歡呼聲從四方傳來,連杜滿兒也是一臉欣喜。「大爺回來了。」
  「大爺去哪了?」
  「去……」杜滿兒忽然住口。「小林哥,看樣子你真的什麼事都想不起來了。大爺出遠門,這次可是離谷半個多月,我得去忙了。」杜滿兒說完,即匆匆轉身走出去。
  難怪這半個月來她可以睡得這麼安穩,連閻河都沒來找她算帳,原來不是饒她一命,而是因為不在谷裡。
  楚天雲沒有讓自己猶豫太久,隨即跟著杜滿兒走出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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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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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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