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後由 dada 於 2010-6-7 09:51 編輯
第一章
全球航空由倫敦飛往台北的班機上,辜懷秋正聚精會神翻閱著在機場買的「VOGUE」雜誌。
自登機以來她始終抿著薄唇,小小瓜子臉上戴著淡灰色太墨鏡,臉上完全看不出任何表情。
事實上她快煩死了!本想在歐洲多待一陣子,但上個月父卻突然下了最後通牒一一如果她不立刻回台灣,就要停止她自經濟援助。這讓辜懷秋太為不悅,心想肯定是那個「狐狸精」在她父新面前搬弄是非。
她這次回去絕不會讓那個女人好過,她別想隻手遮天霸佔辜家所有財產!
辜懷秋恨恨地想著,擦著「香奈兒」最新唇色的嬌唇抿得更緊。
「對不起打擾您了,我們即將為您提供午餐,前菜選擇有魚子醬和鵝肝醬,請問您想品嚐哪一道?
此刻的辜懷秋已經滿腹怒火,一旁空姐的詢問剛好讓她找到發洩的管道。她先是將墨鏡架在頭頂上,然後後皺著眉,一臉不悅地看著微笑以對的空姐。」你們頭等艙的餐點就那麼乏善可陳嗎?好歹機票也特近五千英鎊,就不能有些變化嗎?
辜懷秋說完便拿出隨身鏡子察看頭髮有沒有亂,絲毫不將旁邊的人放在眼裡,不屑的語氣和態度讓服務頭等艙的莊善雲有些錯愕。
她第一眼只覺辜懷秋非常美麗,帶點林青霞年輕時的清靈氣質,她剛開始不以為是哪位明星,直到出示登機證後才知道辜懷秋的身份。行前她的好友經濟艙座艙長紀可欣提到她老公的袁妹公搭連班飛機,而這位表妹具有顯赫的身份!當今立法院院長千金。
聽說她十四歲就被送到英國唸書,那時她母親過世不到一年,當時不是立法委員的父親卻馬上迎娶外遇入門,,連同他們生下的兩個兒子。十三年來,她一個人獨自生活在異國,這是離家後第一次回台灣。
莊善雲聽了只覺辜懷秋好可憐,應該算是被父親和後母遺棄的孩子,難怪她看起來這麼不快樂。因此她選擇給這位「被放逐的小孤女多一點溫溫暖和親切的笑容,誰知卻是熱臉貼冷屁股。
笑容雖然僵在臉上,但職業本能讓莊善雲很快陪上笑臉。「很抱歉,您的建議我們會提報給公司。但今天的菜單是我們特地聘請倫敦「麗池飯店」主廚所設計,都是精選的新鮮食材,建議您可以試試看我們的魚子醬,那是正宗俄羅斯鱘魚魚子醬。
「聽到「麗池飯店」,辜懷秋這才將視線由鏡子調向莊善雲,皺起一雙秀眉。「既然是「麗池飯店」主廚設計,那就魚子醬吧!」
她實在吃膩「麗池」的餐,但在飛機上只好勉強湊合,十五個小時的飛行總不能餓肚子。
「我待會兒立即為您送上。」莊善雲悄悄歎了口氣,心想怎麼跟自己想像的差這麼多!被遺棄訴小孤女竟是高傲的嬌嬌
士,這樣的落差一下子很難調適過來。自她結婚後調到頭等艙以來看過無數的「傲客」,像她這種難以取悅的還真不少。彎腰致意後,她立即轉向斜前方的男性旅客,那是一位看來粗獷的男性,滿臉落腮鬍的模樣看來非常帥氣,有點像加入美國職棒西雅圖水手隊的日本棒球好手鈴木一朗,但看來更為陽剛。她從英文譯音猜測他應該是台灣人。
「對不起,打擾您了。我們即將為您提供午餐,前菜選擇有魚子醬和鵝肝醬,請問先生您想品嚐哪一道?」她以英語重復著同樣的話語。
尹正群手托著下顎正望著窗外沉思,被打斷的他一點也不以為意,因為空姐的聲音很溫柔很好聽,他一自喜歡女人講話細細柔菜的。
「請給我魚子醬。」他僅是微微牽動著嘴角,但對他來說已算是「友善」的表情。
一雙略為深幽凹陷的眼眸直盯著莊善雲,略帶咖啡色的眼珠子清透得似乎能看透人心,一身黑色皮衣讓他的外表看來略為嚴肅,甚至兇惡。莊善雲卻不感害怕,從清澈眼眸感覺出他是個正派的人。
「好的,我待會兒立即為您送上。」
「嗯!」尹正群點點頭,回正的同時眼眸往後瞥了辜懷秋一眼,正巧對上她斜睨的目光。
一接觸到尹正群邵雙凌厲的眼神,辜懷秋不以為然地翻了個白膽又將視線調回雜誌上。
要不是他一開口那低沉的嗓音引起她的注意,本小姐才懶得看他咧!辜懷秋心中暗罵了一句「死黑道」又繼續看雜誌,只是那雙眼神投射出來的警告意味讓她的心臟不由自主地加快跳動速率。
被寵壞的女人!尹正群則是盯著辜懷秋好一會兒,心裡自動浮現連句話。
他剛剛正回想著與周爺相處的點點滴滴,這趟便是飛往英國參加老人的告別武,望著窗外心情正當低潮時,斜後方那個女人的高傲態虛讓他心裡更不舒坦,於是刻意給她一個警告眼神。
他所接觸的女人百百種,有單純懷抱理想的傻大姐,有孤僻自閉的富束女。。但他最看不慣的就是這種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女人,她們充其量不過是有著漂亮包裝,內心空洞得可憐。送走最敬愛的長輩心情已經夠糟了,尹正群不希望連時候有人不識相。
將視線再度轉回窗外時,服務頭等艙的三名空服員已經開始送餐。
莊善雲推著小型餐車,後面的學妹佩珍則負責推著酒車。
「對不起打擾了,我將為您送上前菜。」莊善雲將擺設精緻的餐盤送到辜懷秋面前,對這個不好伺候的大小姐態度更是小心翼翼。
辜懷秋像是沒聽到似地不理會,雜誌上刊出一件香奈兒早春的山茶花洋裝,全然吸引她的心思。她愛死了那印花圖案和輕柔的設計,正在扼腕應該先去巴黎大採購一番再回台灣。
「我先幫您放下餐桌……」莊善雲好意幫她,辜懷秋卻用力將餐桌推回去,差點夾住莊善雲的手。
「你沒看到我正在忙嗎?」辜懷秋繃著美麗的臉孔,不領情莊善雲的好意。
她最討厭那些看來和善親切的女人,她們的笑臉背後多半藏刀,就像那個「狐狸精」當初也是戴著和善的面具入侵她家,總是對她噓寒問暖,取得全家人的信任,最後竟佔據她的家!
辜懷秋的挑釁行為讓莊善雲和學妹都嚇一跳,發出的聲響也讓頭等艙裡的其他旅客側目,包括尹正群。他轉過頭冷眼觀望著。
莊善雲愣了一下,但只是瞬間。「那麼,請問您想在什麼時候用餐?」
辜懷秋歪斜著頭,漂亮的眼眸彷彿看待她家的傭人般傲慢。「我想什麼時候用餐,你管得著嗎?」
她的無理取鬧看得其他旅客猛搖頭,但大家都不想多管閒事。尹正群則是靜靜觀察事情的發展,他不喜歡多管閒事,但也不願看到有人仗勢欺^。
「一般來說,我們公司任何艙等的用餐時間都是固定時段,這是基于飛安考量。如果小姐您現在還不餓,那等到您想用餐時我們必須顧慮時間是否恰當,恐怕無法立即提供餐點,到時就請您耐心等待。」莊善雲說得合情合理,語氣不卑不亢,辜懷秋一時不知該如何反駁。
她肚子確實餓了,而且挺想睡的。如果這時候不用餐,待會兒肯定睡不著……她只能暫時妥協,但下台階的態度還是很傲慢。
「好吧,本小姐剛好肚子餓了,那就快點上菜呀!」她闔上雜誌放在腳上,動也劍動地等著別人伺候。這對她來說是最理所當然的事。
「我先幫您放下餐桌。」莊善雲將白色餐盤置於餐桌上,細心地放好以餐巾包覆好的金屬餐具。「這是您點的魚子醬佐酸奶洋蔥白醬……」
細長的白色餐盤左端擺放著一個放著冰塊的小缽,上頭擺著一小罐魚子醬:另一邊則擺放著白色醬汁,上頭點綴著西洋香菜;中間斜放著一把白瓷小湯匙。前菜精緻程度不下於高級餐廳,但辜懷秋卻對著面前的美食皺起秀眉。
「這就是「麗池飯店」設計的菜單?難道那隹所謂的主廚不知道正確魚子醬的吃法是不用沾醬的嗎?」
莊善雲立即做出回應。「醬汁是為了讓一些不敢單吃魚子醬的貴賓享用,這是主廚的用心之處。」
「哼!」辜懷秋不以為然地輕嗤一聲,卻懶得再跟這些「土包子」多費唇舌。
見她似乎妥協了,莊善雲趕緊以眼神示意學妹佩珍,她會意地介紹起搭配的餐酒。「請問您的魚子醬要搭配香檳還是白酒?」
他們只想趕快解決這位難纏的客人,因為其他人已經等得不耐煩,紛紛看向這邊來。
辜懷秋一聽到這句話又皺眉。「難道你連魚子醬要搭配香檳都不知道嗎?還要問!」
佩珍趕快倒了一杯香檳。「這是您的香檳,請慢用」
她將冒著細緻泡泡的香檳放在餐桌上,辜懷秋的身體往後一靠,雙手抱在胸前淡淡說著:「番檳我只喝Lv出產的MoetetChandon。」
她對於品味相當堅持,品牌的選擇一點也不含糊。
「但依照我們選酒師的建議,這支DomPerlgnon93年份和魚子醬搭配剛好,所以我們會幫貴賓選用這支香檳。」佩珍不徐不緩地解釋著,辜懷秋卻不妥協。
「我怎麼知道你們隨便從哪裡找來這支香檳?你們機上連MQetetChandon也沒有嗎?」一張頭等艙機票近二十萬竟連最基本的品味都沒有,那機票到底貴在何處?辜懷秋說得理直氣壯,想的也是理所當然。
「如果您要搭配Moetetchandom那我幫您換酒。」佩珍也不再跟她耗,畢竟讓顧客滿意最重要。
辜懷秋卻得理不饒人。「我看呀,你們公司服務的品質要多加訓練。像你們這種人哪懂得什麼叫作「品味」?我看根本是你們自作主張,還說什麼選酒師選的酒……」
佩珍只能一邊倒酒,尷尬地回以笑容。莊善雲此時已經將餐車往前推幫尹正群上菜,一聽到辜懷秋不客氣的羞辱,她實在有些氣不過。
她先是對尹正群點頭要他稍等,然後回頭朝仍在抱怨的辜懷秋不慍不火地解釋著:「辜小姐,如同剛剛我的組員所說,我們機上所提供的酒都是由專業連酒師嚴選出來的。像這支同樣來自法國香檳區的DomPerignon也是由選酒師試過,93年份的表現十分突出,堪稱和這品牌的魚子醬是絕配,因為它的酸甜較平衡,更能襯托出食物的美味。而您所說的Moetetchandon較酸,或許會壓過食物的味道……」
雖然不太懂酒,但莊善雲以前和整型名醫關明熙也有幾次共進晚餐的機會,關蝗熙是個品酒專家,曾聽他談起酒是用來襯托食物的美味,也討論過香檳和食物的搭配,自此莊善雲便開始研究起酒來,她和老公允成浩也與關明熙夫妻成為好朋友。
在歐洲待久了,辜懷秋對葡萄酒也是稍有研究,她不得不承認莊善雲言之有理,卻不願在一個「小小空姐」面前承認。
「那是你自己亂謅的吧?既然錯了承認就好,又何必強詞奪理?」
莊善雲對她的固執和傲慢實在無言以對,只能示意佩珍幫她換酒。
此時尹正群高大的身影變然站起來,他稍稍挪開餐車轉向辜懷秋走來,三個女人都不知道他想做什麼,佩珍卻不意識地將酒車推開讓出空位給他。
尹正群面無表情的模樣看來十分凶狠,他冷冷問著辜怖秋:「你到底要不要用餐?」
雖然被他突來的行徑嚇到,但辜懷秋還是故作鎮定地反嗆回去。「關你什麼事?」雖然這個「黑道」看來不好惹,但她可不是被嚇太的!
「怎麼不關我的事?全飛機上的人為了等你都餓著肚子,自我肚子餓得一秒也不能等!」他話一說完,隨即拿起她桌上的魚子醬一口氣往嘴裡倒,然後端起香檳一口氣乾盡,故意對著辜懷秋氣得發白的臉咀嚼著口中的魚子醬。
「如果小姐這麼注重「品味」,何不去買一架私人飛機,由專人伺候你?」他故意抬高聲調說給全頭等艙的人聽。
「你……」辜懷秋被他無理粗魯的行徑氣炸了!從小到太沒有人敢連麼對她,對她來說無疑是最大的羞辱。「你知道我是誰嗎?」
她氣急敗壞地抬出身份,只想討回被傷害的自尊。
莊善雲和佩珍對尹正群的仗義直言偷偷變換一個會心的微笑,但她們都知道辜懷秋的身份,就怕這場份爭一時無法平息。
莊善雲趕緊要佩珍繼續上餐,還好今天只有五、六名旅客,且大多是台灣藉。
尹正群雙手抱著胸,似乎準備跟辜懷秋槓上,「我認為其他旅客也想知道你是誰,想知道怎樣的家庭會教出你這種「有品味」的女人」J
他刻意嘲諷著,其他旅客紛紛回過頭看向兩人,對尹正群露出認同和讚賞的笑容,大家對用餐似乎都不太在意了。
「我爸爸是__」辜懷秋急著脫口而出,但看週遭那麼多人投來不認同的眼神,於是緊急踩煞車,像個吵輸架的孩子撂下狠話。「反正,他要是知道,絕不會放過你這死黑道,最好抓去綠島關一輩子!」
尹正群嚴肅的表情帶著輕蔑。「要不要告訴你我的身份證號碼,看你爸爸怎麼不放過我?還有,綠島很久不關「太哥」了,去那邊潛水倒不錯。」
他猜想眼前女人的背景應該挺雄厚,她老爸不是黑道就是當大官,偏偏這兩道他不怕。事實上,他好久沒嘗過害怕的滋味了。
他好像說了什麼冷笑話一樣,旁邊的旅客很捧場地爆笑出聲。他們雖是有錢人,也都認為辜懷秋跩得有些過分。
被羞辱又被眾人嘲笑,心高氣傲的辜懷秋怎能忍受這樣的對待?因而更加惱羞成怒。「你一一這死黑道!只會欺負弱女子,算什麼男人?」
「小姐,容我告訴你一件事實……」尹正群故意彎下腰將臉湊近辜懷秋似乎想說悄悄話,但辜懷秋反射地往窗邊靠去,宛如他是什麼病毒。
「你別過來哦,我警告你!」她最討厭男人的靠近,尤其這個她認為社會敗類的黑道份子。
「那我就直說羅……」尹正群茸聳戶起身,看了周圍的旁觀者一眼才冷冷看著辜懷秋,「有的黑道還比你連種仗勢欺人的女人更有格。」
辜懷秋漲紅著雪白粉頰,睜著洋娃娃般的大眼瞪向他,尹正群卻挑著眉好整以暇地等她反擊。一向伶牙俐齒的她第一次氣得說不出話來,最後只好把氣出在看好戲的莊善雲身上。
「喂!你啞了嗎?你就眼睜睜看著一個黑道在這邊羞辱其他旅客?我回台灣後要召開記者會,讓社會大眾看看「全球航空」是這樣對待頭等艙貴賓的!」J
莊善雲偷偷抿著嘴掩飾笑意,正想出言相勸時,尹正群卻從口袋拿出手機。「要召開記者會嗎?那順便看看頭等艙的「傲客」怎樣無理取鬧!如果噫週刊想知道哪位官員的千金是怎樣仗勢欺人,我將免費提供裡面的錄影。」
威脅的口吻總算讓辜懷秋明白事情的嚴重性,她雖然長期住在國外,但也聽聞「噫週刊」的殺傷力有多大。畢竟沒出過社會,面對這樣的威脅不知如何應對,她只能瞪向莊善雲,但眼神多了些求助的訊息。
看出她受到教訓了,莊善雲趕緊出來打圓場。「辜小姐,我想這位先生是跟你開玩笑的,請你多多包涵。」
莊善雲同時以眼神尋求尹正群的合作,他面無表情地將手機收回口袋,以奚落的眼神看了辜懷秋一眼。「算了!我也沒那麼多閒工夫。」
他說完便掉頭走回自己的座位,辜懷秋則以足以殺死人的目光射自那挺直結實的背影,心裡卻暗自鬆口氣。
「辜小姐,我再為您送上前菜還有您指定的香檳,請您稍等。」這時,所有旅客已經坐下來用餐,莊善雲善意地看著像個孩子般賭氣的辜懷秋。
她的肚子很不爭氣地咕嚕了幾聲。「照你們搭配的那樣就好啦!」她回答得不甘不患,但態度明顯收斂許多。
「好的,請您稍等一下。」
莊善雲離去後,辜懷秋抓起雜誌翻了幾頁只覺心煩氣躁,漂亮的眼眸卻忍不住瞪向耕前方,在心裡不知咒罵尹正群多少次,卻對他的身份極為好奇。
好像感覺到背後傳來的目光,尹正群啜了一口香檳後竟猛然回頭,辜懷管來不及轉頭,只好迎視他的目光。他刻意對她舉起酒杯,嘴角揚起的笑意和方纔的冷漠截然不同。
「哼!」辜懷秋輕嗤一聲將頭轉向窗外,心臟卻不由自主地加快頻率。
行李運輸帶發出的聲響讓辜懷秋心情更糟。
她可以說是第一個下飛機的旅客,憋了一整晚的悶氣讓她想要尖叫,而且她連一秒都無法忍受和那個「黑道」共處一室。
「搞什麼嘛!效率這麼差……」她不耐煩地自言自語,只是輸送帶依舊空空蕩蕩,其他頭等艙旅客也陸續往連邊走來,連商務艙的旅客都下飛機了,她只想快點領行李離開連鬼地方。
好不容易瞧見出口吐出幾件行李,她引頸期盼著自己的粉紅色行李箱被送出來,眼晴隨之一亮。
她快速將行李推車往前端推去,找了個離行李箱最近的空隙想插進去,但身旁的高大身影不動如山。她忍不住抬頭一望,赫然發現旁邊正是她最不想面對的尹正群,而他正斜眼看著她。
辜懷秋不甘示弱地回以最冷的表情,然後很快瞥過頭。瞧見自己的行李正姍姍而來,她趕緊對著站在另一旁的金髮男人露出甜笑。「對不起,你可以幫我拿起那個皮箱嗎?我怕自己拿不……」
「我很樂意!那只粉紅色的嗎?」金髮男子似乎被她的笑容迷住,眼睛朝著她身後的粉紅色皮箱伸出手蓄勢待發。
只是,當辜懷秋轉連頭時,尹正群已經只手抬起她的皮箱準備放在她的推車上。
「看來有人幫你了……」金髮男子朝著辜懷秋聳聳肩,顯得很遺憾。
她沒再理會那個老外,只是愣愣看著尹正群的舉動,完全不知道該有何反應。
這個人到底想怎樣呀?在飛機上把她羞辱一番後又來獻慇勤,她可不吃這一套!不過,她可不會再讓人認為她沒教養辜懷秋撇了一下嘴角,抬起下顎傲然地說了一聲「謝謝」。
尹正群完全沒聽到她那細若蚊蚋的感謝,轉身又逕自拿回自己的鋁合金行李箱,宛如不將剛才的舉動當一回事。
事實上,他還真沒當一回事。
每次出國領取行李,只要是需要幫忙的女人,他二話不說就會伸出援手,對他來說那只是舉手之勞。而且,方才在飛機上發生的事他也沒放在心上,對於辜懷秋的舉止他只覺得很幼稚,但這不影響他的原則。
只是,他搞不懂女人的行李裡到底裝些什麼。相較於其他女人,這住大小姐的行李箱還真不是普通的重!
已經拉下臉說聲謝謝卻全然得不到回應,見尹正群取到行李轉身就走,辜懷秋先是錯愕,然後感覺再次被羞辱。
她卻吸能瞋目怒視那高大背影,連輩子第一次有人這麼不把她放在眼底。
終於回來了……
推著行李車走出入關閘口,牆上標題寫著「歡迎回家」的海報讓辜懷秋不禁感歎萬分。所謂的「近鄉情怯」或許就是此刻的心情。為了賭一口氣,十四歲被送走後她沒再踏上過這塊土地。思鄉之情往往被埋在心底最深處,倔強地不願承認。因為她感覺自己已經沒有家,唯一的親人只有父親,而他不再專屬於自己。
念完碩士學位後,她那忙碌的父親下了最後通牒,再不回來就要切斷所有經濟來源,她只好自現實投降。一來她過慣被伺侯的生活,二來她才不會傻到將屬於自己的那一份讓給那一堆大小「孤理精」!
而且,這次回來還有一個重要目的一一她想一圓少女時的夢!就是這個夢支撐她度過寂寞的異鄉生活,讓返鄉多了一分期盼。
只是,站在入境大廳她突然感到徬徨。她已經沒有家,該回到哪裡去?
「小姐!小姐……這裡!」正當她腳步躊躇之際,一個急迫的女聲由遠處揚起,喚回辜懷秋的感慨。
她往聲音來處一看,老管家七姐站在接機處興奮地朝她揮手,這情景讓辜懷秋瞬間紅了眼眶。
她倔強地眨去奪眶的淚珠,努力板起臉孔朝出口走去,七姐則快步走向那兒迎接她。
「小姐,你終於回來,會不會很累?」六十幾歲的老人家滿佈皺紋的臉上充滿興奮欣喜。
辜懷秋卻是一臉不悅地抱怨著「都叫你?要來接機了!」她是心疼老人家來日奔波,但這等體貼的話她說不出口,只能假裝生氣。
「是老闆要我來接你的……」七姐這句話說得有些遲疑,辜懷秋精明地看出老人臉上的不自在。
「真是我爸要你來的嗎?」待在國外十五年,她爸爸只有出國到歐洲考察才會「順道」來看她,不然就是派七姐大老遠地搭飛機到英目照顧她,辜懷秋才不相信她那背情忘義的父親還會記得有個大女兒。
「真的是老闆叫我來的,而且……我也想早點看到小……」七姐努口解釋著。
她是辜懷秋母親的保母,隨著小姐陪嫁到夫家,一生未婚的她自然特辜懷秋當成孫女般疼愛。看著愈來愈酷似死去夫人的她,老人不禁紅了眼眶。
「哎唷,你哭個什麼勁啦?很丟臉耶……」辜懷秋難為情地看著來往行人的目光,急著朝老人低吼,眼眶卻同樣泛著淚光。
「好好……我不哭……我只是太高興……」七姐趕緊拿起手帕擦淚,看到辜懷秋來不及拭去的淚光,忍不住拿起手帕想幫她拭淚。「不哭……乖……回來就好!」
她知道小姐脾氣有多倔,尤其她母親過世後,本來親密的家庭老師很快變成了新媽媽,還多了個弟弟,她那幼小的心靈受到多大的創傷可想而知。
老人的手帕一靠近,辜懷秋就急著把她的手揮開,嘟著嘴奮力抹去眼角的淚滴。「幹嘛啦,這樣很難看耶!」
「好好……沒事了,咱們回家吧!」七姐趕緊安撫小姐的情緒,接過推車就要往前,「司機在外頭等著哪!」
辜懷秋卻一把搶過推車,「我來推啦!等會兒你笨手笨腳把我行李弄翻了,裡面很多貴重的東西耶!」
這一老一少的身影前後走出接機大廳,始終沒瞧見戴著墨鏡站在柱子邊講電話的尹正群,剛剛主僕間的舉動全落入他的眼裡。
果真是被寵壞的大小姐!他心裡暗啐了一聲,想想又覺得自己很無聊,幹嘛去注意那個高傲的女人?
他嘴角一撇,跟著走出大廳準備攔計程車,卻在半路被一個身穿黑色西裝的男子攔住。
「少爺,會長請您回去一趟,車子在外面等著。」黑衣男子的態度極為恭敬,尹正群卻不甩他。
「我跟他沒什麼好說的。」他頭也不回便朝計程車招呼站走去,隨機上了等在最前頭的計程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