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張約莫六尺長的桧木桌上什麽雜物也沒有,唯有的,隻有一具電話。
偌大的桌面上隻有一具電話,那畫面可說是十分突兀,也讓人覺得莫名的清冷。
是某種形态的呈現表演?
這是每一位初次看見這張桌子與孤單電話的人立即的想法,但偏偏它就是張辦公桌,真的有實際效用的辦公桌,電話更不是裝飾用的,它會響。
而它……正在響。
「喂?控八控控人力仲介公司你好。」
※※※
禹東雲不想結婚。
俞若亞也不想,正确的說法是,她并不想嫁給禹東雲。
但偏偏兩人之間的婚約是她年紀小不懂事,硬要長輩們「做主」拗來的,而禹東雲則是貨真價實的受害者。
他拒絕過,真的。
隻是當時兩個年紀已過喜壽之年的老人家壓根兒忽視他的個人意願,開開心心的私訂了兩家的婚約。
爲了與自己任性的爺爺抗議這件事,禹東雲選擇到國外念書與工作,一年後,俞若亞則因爲父親工作的關系,全家人也移民到日本去了。
過了這麽多年,在兩人以爲事情該是不了了之的時候,他們才發現,根本沒有不了了之這一回事……
「俞小姐,很高興你主動打電話過來,因爲我正想着『我們的婚事』。」
禹東雲手裏握着話筒,俊逸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就連說話的口吻也是十分地淡漠,隻有最後幾個字加重了發音,爲的就是讓電話另一頭的人明白,他不想多說廢話,也請她别浪費他的時間,大家長話短說。
接收到禹東雲那顯得十分冷漠且疏離的态度,俞若亞可說是一點也不意外,不意外自然不感到受傷。
畢竟兩人早已多年不曾有任何的聯系,而害他莫名的被人逼着結婚的兇手又是她,他沒在接起電話的第一時間對她發火算是很客氣了。
「嗯……我就是要談這件事。」相對禹東雲穩穩的冷靜态度,俞若亞說起話來就相對的不自在。
雖是不意外禹東雲冷淡的态度,但長時間沒有聯系,剛才的電話又是由他秘書所轉接的,他很給面子的喊了她一聲俞小姐,可現在她卻不知道該如何稱呼他才好。
稱他一聲禹大哥也不是,他從前就很讨厭她這麽喊他的,叫一聲禹先生又顯别扭造作,直接喊他名字更是不可能,目前他們的關系并未達到如此熟稔的程度……所以,最後她隻能不自然的選擇直接跳過稱謂這個部分。
「你請說。」禹東雲聲調不變,基本上他當這通電話是公事在談,并不打算摻合過多的情緒進去。
「首先,我很抱歉,爲我先前的不懂事向你道歉,我沒料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她是真的感到抱歉,十分明白被人強迫着接受不想接受的事物,那讓人十分痛恨且沮喪的心情。
以前仗着年紀小任性着,但現在她真的懂了,知道自己的任性已爲他人帶來了極大的困擾。
「既定的事實已無法改變。」禹東雲并未表明是否接受她口頭上的道歉,反而直接點出了現況,間接要她把話題重點快快說出,對這即将到來的婚禮,她是做何打算的。
然而,對於婚事,他的打算有兩個選項,一是違背爺爺的意思,怎麽都不願意屈服這場鬧劇,讓鬧劇沒了男主角,另一個選項是與俞若亞達成「和平」共識,暫時做一對有名無實的夫妻,好讓爺爺安心笑着走完生命最後一程的路途。
現在,他希望俞若亞即将說出口的話中,是兩項中的其一,這麽一來,他就無須再爲這件莫名的婚事而費心。
「對不起。」俞若亞再次開口道歉。
「你請說。」還是相同的語調,相同的一句話,但這表示禹東雲的耐心已逐漸失去,她要再不說重點,那麽就由他來說他的「重點」吧!
「我知道你壓根兒不想結婚,至少對象不該是我。」其實俞若亞并不清楚禹東雲現在是否有要好的女友,所以她這回真是很對不起他了,「但我想大家都不想讓禹爺爺失望是吧?」
當初訂下婚約的,是兩人的爺爺,而她爺爺早在三年前去世了,現在醫生已經宣布禹爺爺的生命已幾近到了終點,最多不出一年,要他們大家有心理準備,隻是誰也沒料到禹爺爺居然還記得十年前與好友的約定,兩家一定要當親家。
她還記得當她父親接到禹爺爺的來電時,那震驚不已的表情。
禹爺爺說明了當初的約定,并一再承諾禹家一定會依約與俞家結親,縱使她父親一再軟聲的說明這事不必認真,感情的事情給孩子們自由發展,但他老人家就是不肯接受拒絕的軟釘子。
先是沉聲的說明了自己的身體狀況,再是說即将與好友相聚,說是不能當個不守信用的人,沒能來得及在對方在世時完成約定,而今他進棺材的日子也不遠了,他說什麽也要完成兩人當初的約定。
在無可奈何的情況下,她父母隻好與禹東雲的父母爲這事進行讨論,但幾回一同勸說禹爺爺無效的情況下,最後隻好由他們年輕人自己去決定要怎麽做,所以她才打了這通電話。
對於俞若亞話語最終所丢出的問号,禹東雲選擇直接略過,即便答案是肯定的,但他也無須回應。
他現在要做的,就是聽着她繼續說下去,看她究竟有何打算。
「以前是我不懂事,吵着要嫁給你,但現在我真的爲我的不懂事而後悔,當然,這不是指你不是個好對象,隻是你知道的,你跟我之間并沒有……總之,我想我們可以不讓禹爺爺失望的。」
他是個聰明人,會知道她在想什麽,而他更是不會拒絕,因爲這或許也正是他所想的。
是的,這是禹東雲所想的……應該是說,這是他們及所有人所想的──除了他爺爺禹康中之外。
當然,禹康中是被兩家人唯一摒除在事實以外的人,因爲那是他想要的。
一個星期前,禹東雲在電話中與俞若亞達成了協議,他們決定假結婚,做一對假夫妻,兩人十分有共識的約定一年的時間。
然而,因爲禹康中高齡八十八歲,心髒病加上身體器官自然退化關系,健康衰退的速度不斷地加快,許多大小病症也開始蔓延,醫生不許他出院。
於是兩家人決定火速辦理婚事,以最簡約低調的方式。
又一個星期後,禹、俞兩家一共約十來人聚集在病房前,由禹東雲牽着身穿小洋裝的美麗新娘率先進入病房裏,他們一同來到禹康中的眼前。
「好、好、好……」雖然眼力早已大不如前,但仍可以親眼看見自己的孫兒走入人生的另一個重要階段,禹康中知道他這一生已了願了。
「或許你們現在對彼此還沒有太多的感情,不過感情是可以培養的,以後你們會明白的,也會感激我這老頭的固執。」隻是說幾句話就讓人氣喘籲籲,但禹康中十分開心,就算此刻老天立即就要收回他這條老命,他也會笑着跟着祂走的。
聞言,禹東雲與俞若亞有默契般的相視而笑,那笑容之中像是帶着些許期待,讓看着他們的禹康中更是欣慰,也更加肯定自己的做法是完全正确的,也以爲小倆口在今天之前早已開始培養感情。
但這一切不過是表象罷了,事實是,除去上星期的通話開始,在兩人相隔了十年後的今天才首次再見面。
而兩人臉上所表現出不排斥任何有關未來情感發展,甚至是期待的态度,那都是他們剛才在病房門外先行說好的「默契」。
「我們會努力的。」禹東雲柔聲的說着,目光同時落在身側的人兒身上,一句簡單的話包含着許多讓人可以聯想的意思,而他知道禹康中自然是朝着情感方向聯想,可他真正的意思是──他們會努力在這一年裏扮好各自該演出的角色,努力不去幹擾對方的生活。
他們會在禹康中面前簡單地舉行結婚儀式,但不會有登記的動作。
「沒錯,爺爺,我們會努力的。」細緻的聲嗓将話傳達到禹康中耳裏,俞若亞極其自然的回應禹東雲的凝視,讓床上的人笑得一雙老眼都眯成了一條線。
然而,她真正的意思是在附和禹東雲内心的想法,這一點他也知道,在場部分知道真相的親友也明白,但所有人完全配合的表現出期待他們小倆口幸福的微笑,誰也不敢露出虛心的破綻來,即便是強撐也得撐着。
「好,這真是太好了……」禹康中顫抖的擡起沒插着針頭的右手。
禹東雲察覺爺爺擡起的手朝着他伸來,他連忙主動的将手放入那隻布滿深刻紋路的手裏。
同時,禹康中的目光落在俞若亞身上,她很快的也将自己的手放入他的手裏,與禹東雲的手相交疊着。
「你們一定可以幸福的。」
※※※
你們一定可以幸福的。
這句話禹東雲與俞若亞都聽得十分的清楚,但他們也十分的清楚,他們的幸福并不是從對方身上得到,而是将來會從他人身上取得。
從現在開始,他們是對假夫妻了。
離開醫院後,俞若亞并未馬上跟着禹東雲回到他的屋裏,而是約定三天後見。
禹東雲并不确定俞若亞是否會依言地出現,因爲他們約定了一年的時間維持這樁婚姻,即便一年後,禹康中幸運的沒受到死神的召喚,他們仍舊會依約「假離婚」,雖然這麽做會令他老人家十分地失望,但他們努力過了不是嗎?
他們努力過從對方身上取得幸福,隻是不幸的失敗了,情感一旦失敗要再回頭是萬分困難的事,若要再強迫便是強人所難,這一點他老人家更是不能再次的要求,隻能接受失落與遺憾。
這一切都是他們第一回在電話中便商讨好的事情,而她允諾會好好扮演她的角色,因爲這是她欠他的。
她會安分的住在他的屋裏,不給他惹來任何的麻煩,更不會做出讓禹家名譽受損的事來。
由於一切算來都是她的錯,所以在電話中她也說明了,并不會幹涉禹東雲任何交友的情況。
但即便是莫名的受害者,他也是懂得相互尊重,她女孩子都這麽大方了,他又怎麽能真的做出讓人爲難甚至是難堪的事情來呢?
所以他也說了,「這一年裏,就算我有别的女人,我也不會讓你、讓俞家難堪的,這一點你也可以放心。」
於是,他們達成了一項不成文的默契──不去幹涉對方的生活,包括感情,隻是必須委屈将「真正」的交往對象暫時不公開罷了。
今天是兩人約定的第三天,雖然無法肯定俞若亞是否真會依言地出現,但禹東雲仍是準時下班回家等待着。
晚餐時間過了,一直安靜的門鈴仍是安靜着,但禹東雲并不心急,若俞若亞後悔了,并不想與他同住一個屋檐下,他也能理解,隻是無法兌現自己承諾的人,他對這種人的人格評價通常不會太高。
當牆上時鍾的長短針紛紛滴滴答答的通過了數字十一時,宣告着這一天即将結束,而禹東雲的等待也即将結束。
穿着睡衣從書房裏走出,禹東雲準備就寝去,這時,原以爲會繼續安靜下去的門鈴卻不再安靜了。
聽見門鈴響起,禹東雲眉心微微地蹙起,但不是遲疑門外的人會是誰,而是明白這個時間除了俞若亞之外,不會是别人了,所以他才爲此而皺了眉。
工作了一天,又在書房裏處理了一些公事,他的精神已經達到一定的負荷度,他不想再花更多的精神去應酬……
是的,應酬。
對他而言,俞若亞的存在也是一種應酬關系。
當他感到精神疲累的時候,他其實不喜歡說話,也不喜歡個人的空間受到打擾,他倒情願她今天乾脆就别出現了,因爲不論她是否依約定時間,或者任何時間内出現,對他而言都無所謂,這改變不了他們之間既定的關系。
但她出現了,在她說的三天後,唉……
除了開門的選擇之外,他沒有别的選項,而他這也才驚覺一件事──從大門打開的那一刻起,在這間屋裏,他已沒有所謂的私人空間了,他必須适應屋裏還有他人存在的事實。
「晚安。」他打開大門,并試着對門外的人兒擠出善意的微笑,但仍是失敗了,因爲他自己都感受不到自己臉皮有任何牽動的感覺。
好吧!兩人有一年的時間要住在同一個屋檐下,他會要自己習慣另一個人的存在,所以她也必須習慣他顔面神經總是缺乏運動的這一點。
「晚安,打擾了。」明明看見了他略顯冷硬的表情,但俞若亞卻佯裝什麽也沒看見,甚至還極其自然的揚起大大的微笑面對着他。
看着俞若亞手裏拎着大大的行李袋,身旁還有一隻行李箱,禹東雲意外自動的接過她手裏的行李,同時用另一隻大手拖過她的行李箱。
「請進。」
禹東雲的聲調很平,俞若亞感覺不出他究竟歡不歡迎她的到來,但事到如今,他也沒得選擇,她是一定要住進他的地盤上的。
況且,在來到之前,她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即便他今天态度再差,她都會乖乖忍受的,因爲那是她必須承受的。
「往後就請多指教了。」俞若亞先是朝着禹東雲彎腰四十五度,随後才直起腰杆踏進他的屋裏。
對於俞若亞那禮貌的舉動,禹東雲什麽反應也沒有,隻是淡淡的說:「跟我來吧!」
他領着俞若亞來到客房。
「屋裏的任何東西,你都可以随意使用,隻有書房及我個人的卧房請保留隐私就行了。」言下之意就是非請勿入。
「嗯嗯!請你放心,書房及你的卧房,我不會進去的。」這一點她可以百分之百的配合,隻是……
「請問……書房跟你的卧房是哪?」
禹東雲面無表情的指着左手邊第一間及第二間的房門。
「好的,那麽……晚安。」俞若亞彎起藏在黑框眼鏡後的水眸,給了禹東雲一個微笑。
「晚安。」禹東雲再一次試着回應她友善的笑容,這一回他成功的牽動了嘴角,但仍構不上微笑的邊,隻是讓他貧乏的表情有了動作罷了。
他轉身進入自己的卧房内,今晚兩人之間的短暫對話在此畫上了句點。
望着那消失在門闆後的寬厚背影,俞若亞一點都不在意他顯得冷淡的态度。
真的,她一點也不在意他的冷态度,相反的,她完全認同他的态度,也希望他可以繼續這麽冷下去,這麽一來,她的日子相對可以更輕松的過下去。
他越是冷淡的态度,兩人之間的互動自然越是稀少,那麽她更是可以清心不去想着他說了什麽話,又做了什麽事,她可以将這一年的時間輕松的打發過去。
所以,請他繼續保持着這個态度,讓兩人的生活模式固定化,不要有過多的交集,大家「公事公辦」。
※※※
一覺醒來,禹東雲一如往常的盥洗換衣,準備出門上班去。
近百坪的公寓除了他自己的動作所發出的聲響外,他沒聽見其他的聲響,例如:腳步聲。
因爲沒有其他的聲響,所以他自然當作客房裏的俞若亞仍在睡夢中。
因此,當他穿戴整齊來到廚房門口前,看見裏頭早已伫立的身影時,讓他暗暗吃驚。
原來她早醒了。
「早安。」俞若亞轉過頭,向安靜地杵在廚房門口的禹東雲道了聲早安,這才又繼續自己手裏的動作。
「早。」禹東雲簡單的道了聲早,但眼底出現了疑惑。
剛才就是怕自己的腳步聲吵到了以爲還在睡夢中的俞若亞,但顯然他多想了,她在他一出現門口時,便朝着他道早安,等於是在第一時間便察覺他的出現,即便他一點聲響也沒發出。
是因爲耳力出乎常人的好嗎?難不成是貓咪轉世?
雖然心底一時浮上了疑問,但禹東雲很快将問題抛到腦後,因爲這個答案對他來說一點也不重要,既然不重要,自然無須放在心上求解答。
他不再開口,隻是拿了玻璃杯爲自己倒了杯水喝,這是他每天一早出門前的習慣。
一杯滿滿的水很快見了底,當禹東雲放下手中的玻璃杯的同時,身邊原是安靜的人兒突然開口。
「你不吃早餐的嗎?」
他每天的早餐都是秘書爲他準備好放在辦公桌上,才想開口回應俞若亞的問題,她卻又搶先一步的開口。
「不好意思,我擅自用了冰箱裏的材料,不嫌棄的話,這個請你帶去公司吃吧!」俞若亞手裏不知何時拿了一份三明治,并遞到了禹東雲眼前。
因爲那三明治是她親手做的,所以禹東雲想拒絕,但她将三明治遞到他眼前,很近很近的眼前,近到讓人無法開口拒絕的距離。
「謝謝。」三明治幾乎就要碰到他的鼻尖了,在無可選擇的情形之下,他隻好伸手接過。
「不客氣。」俞若亞旋過身,繼續動手做第二份三明治。
原本她隻打算做自己那一份的,但沒料到他會走入廚房,又不能當他不存在,所以隻好把做好的三明治先給他了。
「我先出門工作了,這是屋裏的鑰匙,安全碼晚一點我再重新設定一組給你。」禹東雲從西裝外套口袋裏拿出鑰匙。
「好的,謝謝你。」接過鑰匙,俞若亞客氣的道了謝。
兩人之間的氣氛顯得過分禮貌與生疏,但他們都知道這才是正常的狀态,也是應該的,他們都想與對方保持一定的距離。
※※※
進入辦公室,當秘書準備好的早餐映入眼簾時,禹東雲這才想起離家出門前被他放入公事包内的三明治。
他拿出三明治放到辦公桌最邊上的角落,開始吃起秘書準備好的早餐,同時打開電腦浏覽着。
一如往常,專業又盡職的秘書在三十分鍾後進入辦公室,開始向他報告當日所有行程,以及各項開發專案進度報告。
雖然鄭博中的視線多半投射在自己手裏的資料夾上,但心思細密的他也注意到老闆辦公桌邊上的三明治。
那簡易的包裝看來并不像任何商家販賣的,倒十足十像是……個人親手做的食物。
哪來的呢?
鄭博中眼底有問号,但跟着禹東雲工作已有五年的長時間,老闆的個性他再清楚不過了,無關工作上的問題最好不要出現在辦公室内,那隻會讓老闆感到不耐煩罷了,所以自己所打上的問号也隻得由他自己在心底去消弭,不論答案是否已解開。
「中午與長成陳總的飯局,你跟我一起去。」禹東雲将目光從電腦螢幕上移開,落在辦公桌上一角。
身爲A.T亞洲區執行長,他的日程中總有許多不同的飯局,雖然他不是個愛應酬的人,但這是工作,所以除非有更重要的事,要不他不會推辭任何工作約會。
「好的,還有其他事情要交代嗎?」順着禹東雲的目光望去,鄭博中的視線也跟着停留在桌角邊的三明治上。
「目前沒有。」禹東雲先是搖着頭,卻又馬上拿起三明治開口,「如果你還吃得下這個,請你吃,若吃不下也别勉強,就處理掉吧!」
「好,謝謝。」鄭博中接過三明治,便離開了禹東雲的辦公室。
其實他已經吃過早餐了,他現在一點也不餓,隻是他好奇這三明治的來源,但想來目前他暫時是無法得知了,不過他可以嚐味道,暗地裏給評分。
※※※
中午,禹東雲與鄭博中兩人出現在飯店大門口,正準備進入赴飯局約會,卻看見朝着他們迎面而來的一男一女,像是情侶般親密的牽着手走着。
走着路,與人擦肩而過,這是十分稀松平常的事,一般時候禹東雲也不會特意去留意身旁經過的人長得是圓是扁,但剛從身旁經過的女人卻讓他多看了一眼。
就是莫名的吸引他多看了一眼,他也在心底問了自己爲何看着,可當下他沒有答案,卻有奇怪的感覺存在。
剛才身側經過的女人雖是美麗,但濃妝豔抹的給人一種人工美,卻不知爲何,她讓他聯想到俞若亞。
那天在醫院裏見面時,俞若亞穿着優雅的小洋裝,臉上的淡妝令她整個人看來淡雅脫俗,她的美麗在那一刻無庸置疑,而昨夜,當大門開啓的那一瞬間,他以爲自己看見了一名剛從校園裏走出的清秀佳人──
直黑的長發自然柔順地垂在肩後,素淨的小臉上戴着一副好看有型的黑框眼鏡,年紀要比那天在醫院裏看見的小上一些,就像個漂亮的學生似的,而早上在廚房看見她,她依舊清麗得像個學生。
禹東雲不自覺地微蹙起眉心,這是當他受到某些事情所困擾的标準反應,現在困擾他的是俞若亞。
醫院裏淡妝的她看來高雅迷人,而素顔的她像個清麗的學子,這化妝前後的差異上他可以接受的,因爲那隻是讓她看來成熟些許,但剛才的陌生女子是怎麽一回事呢?
她濃妝豔抹的臉上甚至有顆性感的美人痣,可是看見她就讓他不自覺地将俞若亞的臉蛋與她的相重疊,明明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老闆?」鄭博中帶着疑惑的聲調喊着幾乎已要停下腳步的禹東雲。
「沒事,我們進去吧!」禹東雲搖着頭回應鄭博中,同時也将腦海中那怪異的想法及感覺抛向腦後。
隻是,當他與秘書繼續頭也不回地向前進時,方才與他錯身而過的陌生女子卻緩下了腳步,并側着臉露出思忖的表情。
「認識的人?」察覺身旁人兒的舉動,男人輕聲問道。
「嗯!」女子先是點頭,接着抽出放在男人臂彎裏的手,撥弄着一頭妩媚動人的波浪長發,「他是我『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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